提到这个,卫谚却迟疑了下,沈迟意更自觉占了理:“我就不信还有什么其他理由,能让世子留她住在王府里,你方才不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怎么?被问到痛脚了?不敢说?!”
卫谚硬生给她气笑:“少用这些歪门左道激我。”他深吸了口气:“既然你想听,附耳过来。”
沈迟意不信他真能说出个花来,冷笑着凑过去。
卫谚缓了缓气:“你可知道今上三皇子?他是皇上与最宠爱的张贵妃所生,一直颇得皇上喜爱,他平日办事倒还罢了,只是有个爱好,喜欢收集各色美人。他昔年有一次去广宁办事,不知怎么的,瞧上了薛六表妹,想要纳她为姬妾,屡次威逼…”
沈迟意神色错愕,卫谚沉吟道:“后来外祖母哭求到我跟前,若她遇到的是寻常恶霸倒还罢了,有我在,断不会有人敢打她的主意。可觊觎她的是当今三皇子,我若是把她留在广宁,只怕她不日便会落入三皇子手中,我只好接她来王府住着,三皇子这才有所忌惮。”
沈迟意没想到还有这茬缘故,原书里应当提过此事,只不过她看漏了…她张了张嘴,心头火气稍减,郁郁之气却不散:“纵然如此,她在王府住了也有一年多,难道世子没有半分动心?你若能和她成了,也是天赐的缘分。”
她慢慢瞧了卫谚一眼:“旁的不说,曾经有一回在梅林里,薛姑娘不慎落水,世子见我在旁,问也没问便斥责了我,关心则乱,我不怪世子,世子也没必要否认。”
卫谚微微拧眉,费了些时候才想起这事,他沉默片刻,居然冷笑了声:“你倒还有脸问我。”
沈迟意蹙眉,卫谚似乎想起什么颇为不快的场景,脸色相当不好看:“那日我约了人在梅林密谈,你们俩倒好,跟着我去搅了局,险坏了我的大事。”
他瞪了沈迟意一眼:“你是沈家女儿,我不好管教,只能先把你撵走,至于薛素衣…”他又皱了下眉:“我让人关了她一个月,她才终于老实了点。”
沈迟意:“…”
她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被说一句可比被关一个月轻多了,卫谚还真是半点不知道怜香惜玉,对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竟然半点情面不留。
她也没想到…自己和原身膈应了这么久的事,起因居然是卫谚过于直男…
她张了张嘴:“你…不是赠过她一把颇为精致的琵琶金梳?”
她说完又有些懊恼,她有时候也挺烦自己这么小心眼的,一点小事就能记仇很久,这时候拿出来说,倒显得她在发酸一般。
可原身倒死都握着这把梳子,可见不能释怀,她问上一句也没什么,沈迟意在心里宽慰自己。
“琵琶金梳?”卫谚似乎被触动了某些回忆,他唤来周钊,低声嘱咐了几句。
春秋观里王府只有一条街的路程,更何况周钊用上了轻功,两炷香的功夫便捧着一只半尺来高的厚重匣子过来。
卫谚打开匣子,里面金灿灿一片晃的人眼晕:“你问的可是这个?”
沈迟意闭了闭眼,躲开那金光,才发现里面摆放着几十把一模一样的琵琶金梳,跟沈迟意手里的那把一模一样,和薛素衣的也颇为相似!她眼珠子都瞪圆了:“这什么鬼?”
卫谚轻哼了声:“蜀中常有官员女眷过寿,我又懒得琢磨给女子送礼的事儿,便命人按照模具打了三十把出来,以便日后送礼需要。就连我外祖母过寿,我送的也是这个,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迟意:“…”您还真是钢铁寡王…
这操作也太骚了…她还能说什么?抱怨卫谚送礼不走心?她纵然替原身不值,也说不出话来…毕竟人家外祖母都是这送礼待遇,她还能说什么!
她不禁道:“可薛素衣的那把…”她比划了一下:“要比这个精致许多。”
卫谚不耐记这些,他连步摇和钗子都分不清,不然也不会干出这等骚操作了:“那我就不知道了,给你给她,我都是一样的东西,或许她拿去改制了也未可知。”
凭薛素衣的性格,为了算计沈迟意,她还真的能干出改制这事儿来。
卫谚撵走周钊,随手把匣子撂在一边,哼了声:“这下你可明白了吧?”
沈迟意眨了眨眼睫,似乎还欲张口,又把话咽了回去,只道:“多谢世子解答。”她现在是真有几分信了,卫谚对薛素衣并无多余的心思…难道就因为薛素衣是穿的,所以被拆了cp?
卫谚却有些不快,仔细审视她神色:“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沈迟意摇了摇头:“没有了。”
卫谚皱了皱眉,语调不觉含了几分威势:“说。“沈迟意默了片刻,昂首看向一旁的灯柱:“其实在被李钰强迫入瑞阳王府之前,我曾找过世子…”
卫谚神色微动,眸光凝住,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这话题是有些敏感的,她本来不愿意提及,但既然开了头,那索性说清楚:“我向世子求助,约好在风雪亭见面,可来的却是薛素衣身边下人,她不光出言辱我,还直言世子不想再见我,我当时心中绝望至极,又有李钰逼迫,我才不得不入了瑞阳王府…”
烛影晃动,卫谚的神色由恼怒到愕然,漂亮的凤眼里自责懊恼等情绪交织翻滚。
就因为这件事,沈迟意成了他父王的侧妃,两人此生险些错过。
沈迟意沉吟片刻,缓缓道:“我有句话想问世子很久了,那日…到底是不是世子派的人?”
卫谚默了片刻,声音低沉了几分:“若我说…我那些日子一直在军营,并不知此事,你可信我?”
若不是他,那只能是薛素衣那日拦了送信的人,再假以卫谚的名义来赴约。
沈迟意定定看了他一时,缓缓点头。
其实她心里还有件事很好奇,若那日这信儿真传到了卫谚手里,他是否会帮她?
旧事不能重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让它湮灭于时光里了。
卫谚却似能瞧出她心中所想,他抿了下唇,忽然轻唤了声:“阿稚。”
阿稚是沈迟意小名,往常卫谚都是沈五沈五的叫她,她不禁愣了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卫谚又唤了她一声:“阿稚…”他目光慎重,长睫纹丝未动,眨也不眨地凝着她:“我以往并不喜你,跟你有关的事,我自会避开,你靠近我,我也会主动避开。若是我对你无意,却也不拒绝你的示好亲近,一味欲拒还迎遮遮掩掩,这岂是大丈夫所为?”
他长出了口气,眼尾泪痣在烛光下平添几分艳丽华美:“但我如今既心悦于你,必会好好护你周全。”
沈迟意心头微跳,仿佛被他那颗妖冶夺人的泪痣灼伤,忍不住别开头。
他强行把她脑袋板正,逼迫她看向自己:“外祖母和薛素衣,我明日就会打发他们回去。”
沈迟意嗯了声,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卫谚又迟疑了下,带了点别扭地挽留:“所以…你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