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远缠绵,发人心聩。
我寻着声音找去,发现是从村子最后边一间大祠堂里传出来的。
祠堂外头有很多人,不对,他们不是人,那些人表情麻木,吊着脚跟,额头缠着一股黑气,这分明是死了的人——活着的阴鬼!
我数了下,这里至少有四五十只鬼。
难道这些鬼都是这里的村民?
他们在祠堂外头排队,跟土地主开粥厂一样,不知道排队领什么。
我静悄悄地缀在后头,一个个的跟上,终于轮到我了,发东西的是个大爷,全身穿着黑色的素衣,左臂缠着一条白纱,只有他的脸上没有黑气。
我突然想起村头的大妈,那应该也是个人,只是他们一人穿着白孝衣,一个穿着黑孝衣,这代表着什么?
大爷的跟前摆着一张桌子,铺着白布,桌上摆着一个木盒子,里边放着一颗颗鹌鹑蛋大小的丸子,暗红色的,还有些许草屑。
排在我前边的阴鬼领到丸子之后就去旁边的童子领一碗汤,然后把丸子放汤里化开,喝下去。
那汤一下肚,阴鬼的身形就凝实了不少,本来轻飘的脚后跟也跟绑了石头一样,离地面靠了靠。
大爷没有注意到我,拿了颗丸子举到我跟前发现我没接,抬头看了我一眼,惊愕了下,只是很快恢复平静,嘴里嘀嘀咕咕地说怎么来了个人。
我问他在说啥呢?
大爷说这不是我待的地方。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这里不是活人待的,只有死人,才会来这里……
第41章 阴棺女尸
我瞧了瞧四周,我说我知道,我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大爷哼了声,没给我什么好脸色,手一摆,进了祠堂。
我见他一走,拿了桌上的丸子放在鼻子边上嗅,这丸子阴气极重,入手冰寒,不是寻常之物。
旁边的童子见我这样以为我要吃,冷不丁的开口,说那是三尸丸,活人不能吃。
他这话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发现他也不是活人,长得跟个陶俑一样,两眼放空,看不透的瞳仁,我在他身上居然看不到阴阳二气。
我问他这是哪里?那大爷是什么人?
他说这里是孤镇,大爷是孤镇的守门人,大妈也是。
我猜他说的大妈应该是村口的那个,我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些鬼魂又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我一眼,说这是秘密。
说完童子也转进了祠堂。
我见大门开着,没有人拦,寻思了一会也跟在他后头进去。
祠堂跟村子的布局一样,建得也是不规矩,左高右低,大门紧闭,小门常开,一入门就是一条曲折的廊道,两边天厅,底下碧池,过了廊道,才是中堂。
堂上正中有一神案,立一牌位,写着天地父母,不供三清,也不供满天神佛,神案之下有一香炉,炉中点半只香,但是不见香灰。
这里的布局十分奇妙,一般来讲,人如果习惯了对称的东西之后看到不对称的就会觉得别扭,但是这里的布局虽然奇特,但却让人觉得阴阳调和,结构恰到好处。
大爷进入中堂后搬了张矮脚凳坐到天井边上,跟前一只长脚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些紫色的符纸,还有红色的符水。
突然一阵风起,把大爷的符纸刮得到处都是,我走上前去,帮大爷捡了起来,就在这时,别在我腰间的铜钟掉了。
叮铃一声,大爷回过头来刚好看到,我见他脸色诧了一下,只是很快恢复过来。
我把符纸拿过去还给他,谁知他没有接过去,而是愣愣的看着碧池,良久,才从我手中接过符纸,开口问我,这铜钟是哪来的?
我说是先人所赠。
他跟我要过铜钟,细细看了看,用手摸了摸,说在很多年前,有位先生路过孤山,救了山里的棒槌,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恩应该报了。
我听得有些雾里缭绕,不知道大爷在说些什么,问他是什么意思?
大爷摆了摆手,背着我在符纸上写了几个字,叠成三角,塞给我,然后叮嘱我,说现在先不要拆开,等明天危急时刻再打开。
我把三角符揣在手里,问他为什么是明天?
他说明天阴棺女尸就要出土了。
当晚雨一直下,我站在祠堂门口,发现村子就像一个漏斗,下的雨都往村子中央汇去了,出奇的是中央那块地方空荡荡的,没有出水口也没有蓄水池,可是无论下多大的雨,那里的水都没淹起来。
这雨下得有多大,大得祠堂里的碧池全都漫了出来,出水口的水都来不及出,只能从门前流出去。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这村子布局的诡异之处,水流经之处,就像蛇婉转前行,万千的水流,就像万千条蛇。
我心里一惊,难不成这村子的布局是按照蛇穴来规划的?
人入蛇穴,焉有全身而退的!
雨下到第二天中午,没停,反而越下越大,但是村子一点被淹的迹象都没有,中央那块地跟超级海绵一样,不说漫到脚跟,脚底踩上去都湿不透。
我一夜没睡,再加上一点东西都没吃,整个人又累又困,倚在祠堂门口,突然天上打了个雷,轰在中央那块地上,把地面都炸黑了一片,可是除此之外,那块地一点事都没。
随后雷声不断,雷一个接着一个的轰下来。这雷声,就跟沙场前准备开战的鼓点一样,密集而又紧促,宛如万千兵士的呐喊,我是一点困意都没了,赶紧抖擞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