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了皇上不高兴,不要说以后需要依靠娘家的郡主了,就是王公大臣,皇上亲政之后,日子只怕也不过好。
宋娴仪有些担心。
姜宪却懒得理会。
她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地道:“随他好了。”她可没有想过要靠赵翌的恩典过日子。然后她吩咐情客:“我现在要休息了,没什么事别叫我。”
情客微笑着应“是”,轻手轻脚地帮姜宪放了帐子,示意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宋娴仪该出去了。
宋娴仪点头,和情客退出了用做寝室的偏殿,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做针线或是帮着一起来的宫女做事,而是跟在情客的身后,几次欲言又止。
情客拉了她在抄手游廊种着湘妃竹的花墙旁站定,笑道:“说吧!你到底要问什么?”
宋娴仪赧然,笑道:“有这么明显吗?”
情客打趣她:“要不要我找面镜子给你照一照?”
宋娴仪听着笑容渐敛,正色地想了半晌,这才低声地道:“郡主真的不怕得罪皇上,得罪太后娘娘吗?”
情客想到姜宪的吩咐,也正了颜色,肃然地道:“我们也算是同一批进宫的,你比我升得快,却从来不曾小瞧过我这个妹妹。我也把你当姐姐似的,我就在这里给你说句实话。你只看着嘉南郡主有太皇太后的庇护,日子虽然过得逍遥自得,可一旦太皇太后殡天,郡主就会如那落草的凤凰,能依靠的只有皇上了。你却没有想过,郡主她还是镇国公府的嫡小姐,没有了太皇太后,郡主还有镇国公府,还有镇国公府的世子爷。难道皇上和太后娘娘还会因郡主打杀了个把奴婢而降罪郡主,得罪镇国公?你既然是在皇上身边服侍的,有时候遇到事,就得多想想才是。
“这世间的事,哪有那么简单的?
“不说别的,就说皇上吧!
“他应该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吧?
“可这宫里宫外,就算是皇上的事,不也是太后娘娘的一句话。
“要是你不皇上身边当差,我这么说你相信吗?
“娴仪姐姐,你这些日子神情恍惚,做着事也能呆呆地出神,一看就知道遇到大事了。这宫里不比别处,有时候知道的越多越麻烦,有时候什么也不知道也会很麻烦。我在郡主身边服侍,郡主待身边的人极好,你看丁香和藤萝就知道了。我是要一心一意跟着郡主的,你的事我就不问了,问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姐姐要是一时半会还压不住胡思乱想,我帮姐姐到郡主面前说一声,姐姐这两天先歇会,等心情平静了再去服侍郡主也不迟,免得中途出了什么岔子,惹了郡主不高兴。”
宋娴仪听着,神色渐渐变得涩晦起来。
好一会,她才低声朝情客说了声“多谢妹妹”,魂不守舍地走了。
情客看着直摇头,去了姜宪的寝室。
姜宪已沉沉睡去。
她坐在一旁打着络子守着姜宪。
※
李谦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一跪就跪了一个时辰也没个人来解围,他就应该穿条膝盖上缝了厚厚棉絮的膝裤。
这跪得他腿都麻了。
李谦左右交换着重心。
在外人看来,他却是脊背笔直,纹丝不动。
知道这件事的人找借口从他身边路过,之后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
“听说是福建总兵李大人的长子,在坤宁宫当差。皇上也不管管吗?”
“这都跪了快一个时辰了,膝盖还要不要了?”
“怎么曹大人还不出面解围,这要是继续跪下去,只怕是腿都要废了。”
李谦听着,心浮气躁,眼底却冰雪般的寒冷。
曹国柱收他东西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冷漠。
虽说这名利场上多是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的人,可李谦懂事的时候,李长青已经是一方匪霸,手下领着万把人队伍,就算是后来招安,朝廷也以安抚为主,到了福建,更是摇身一变成了正三品武官的儿子,偶也有受气的时候,但李长青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谁也不愿意往死里得罪李长青,行事都留着三、五分的余地,李谦还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怠慢。
可见决不能屈居人下的决定是再正确不过了!
李谦暗暗冷笑。
他想起让他跪着的罪魁祸首姜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