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自己的不完美。
承认她自己就是赵刚的累赘。
书上总说‘不怪你’‘有客观原因’。
但其实很多时候是‘总有我的错’‘我不可被原谅’。
到了黑夜里,就没必要为自己找借口。
错的就是她,从一开始就错了,如果没有她,赵刚行走在白日的时候就不会是一脸疲倦。
不必穿着工服,在尘灰扬起的工厂里弯腰、流汗,被骂,再背着她跑在各种医院里往来。
也不必对着所有的医生弯腰,祈求般的说着好话。
如果说她运气不好,那么谁来体谅赵刚。
她就是赵刚的厄运,是他的阴面。
白日里,赵刚不该弯腰捶背。
他该是昂首挺胸的,精神抖擞的,一身挺直的。
想到这些,赵戈看向符与冰。
“你说形式不重要,说善恶不绝对,那你说...我到底是善、还是恶?”
符与冰看着赵戈,声音放轻,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善恶由旁人说,由世间看不见的法则定,这些都不重要,我只知道...阿姐是我在人间游荡的勇气。”
赵戈愣着盯向符与冰。
勇气。
她最缺乏的就是这两个字。
‘勇气’。
像是定海神针一样,把人的精神气定在天地间的勇气。
让她做什么事都不用迟疑的勇气。
赵戈突然明白起符与冰眼中的那层冰是什么。
是无法撼动的勇气。
是定在人间的主心骨。
是足以顶天立地的精神气。
也是一种诱惑。
明明已经天亮,但符与冰的眼神却像是夜色一样。
诱惑着让人想要探寻。
想拨开冰雾看看那以后更多的东西。
心里某处好像开始沸腾起来,一切混杂的概念、非概念都被煮进了水里。
煮进了仲夏的水里。
径直把仲夏的白日煮得和黑夜一样绵绸。
风透过门吹进来,把桌上的宣纸吹得翘起一个边角,周围很安静。
屋檐上的摇铃晃动,脚步声沿着墙角涨潮,逐渐靠近道观。
符与冰抬眼看向赵戈,勾起唇角。
“阿姐,我没骗你,我说会有人来找你。”
他站起身,从腰后慢悠悠地摘下倒挂的十字短剑。
“只不过没想到这么一大早就来了。”
赵戈也跟着站起身,癞皮大爷机警地躲到起居室内。
她拎起墙角倚靠着的油纸伞。
正要撕开伞面,却被符与冰喊住。
他朝赵戈伸出手。
“阿姐,道观修缮起来不易,我们换个地方。”
赵戈盯着符与冰朝她摊开的手心,愣了愣,最后还是把手放到了他的手心上。
一握起来,符与冰手上的冰气就从她的手腕往上爬。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跑起来。
一往外跑,那些藏在墙角的脚步声就错落着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