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成天复说出跟她准备吃食的时候,刚才还沉浸在灿烂花海里,一脸喜色的小姑娘下一刻却突然翻脸,一本正经地说要走。
成天复的表情略冷了下来,低声问道:“怎么不喜欢这里吗?”
知晚哪里会不喜欢?只是若是在这里跟表哥待得太久,一会回府走漏了消息,必生波澜。想着香兰和姑母一个赛一个厉害的哭功,知晚觉得还是不要招惹表哥比较好。
她有些依依不舍地又看了看花海,然后转身,用着严苛老母亲的口吻对表哥说道:“这如水消逝的时光是用来历练和学习的。现在白日正好,你又有公务在身,不快去做事,然后回府看书,却在这白白耽误功夫,难不成是准备科考的时候走一走过场?你若考不中,我出府交际时,不也跟着丢人?”
那副老气横秋训人的口吻,若是换了一个人说当真是无趣儿,就是给人兴头上浇了一瓢冷水。
可是知晚长得娇俏可爱,一双转来转去的大眼满是灵气,就算故意扳起脸来训人,在成天复这样的男人看来,也是小姑娘多作怪,威严不足,只甚是气人罢了。
怪不得得晴总爱捏她的脸儿,那微微嘟起的脸蛋,当真是诱人想要捏一把……成天复原不过是想一想,可等他的手挨近知晚的面庞时,差一点就捏上时,成天复自己都吓了一跳。
虽然他一向当这个女孩是妹妹,可男女有别,就算她真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也不能有如此放肆之举啊。
毕竟她已经是大姑娘了,不再是那个满天烟花下,朝着他嘴里塞冰糖葫芦的小丫头……
想到这,成天复急急地撤回了手,表情冷凝地看着知晚,突然一言不发转身上了马,吩咐着兵卒道:“你们将小姐护送到河埠头去吧!”
说完之后,他便径直催马而去。
今晚并不知表哥内心起了深海波澜,方才他伸手过来时,她还以为他生气了,要出手教训自己呢!
而现在看表哥突然转身离去,也只当是自己搅了表哥的兴致,让他不高兴了,所以催马离去。
其实知晚也不愿意得罪成天复,在她的心里一直渴望有个这样能力卓越而又疼妹妹的大哥。
可惜……他不是自己的亲大哥,所以她总要识趣避嫌,免得惹了香兰吃醋,姑母担忧。
也许……等表哥有了嫂子之后,姑母也会放下顾忌吧,那时自己也能少些避忌……
知晚转头看着那花海,再次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对凝烟道:“去,将表哥留下的食盒打开,如此美景不能辜负,我得好好吃一盏酒。”
京城昂贵的食斋果然名不虚传!
那红汁儿焖肉竟然用的是西域葡萄佳酿,搭配着特殊的香料,用筷子轻轻戳肉,就能流出满溢的汁水来,吃一口,酒香包裹着油脂的鲜味在嘴里流转,舌头都要融化了,还有去腻的凉拌小菜酸辣得宜……
知晚满意地嚼着肉,突然觉得自己太过分——也难怪表哥生气,这么好吃的菜,她居然急着赶他走,都没让他吃一口,换成是她也会生气呢!
第63章
那日到了河埠头时,知晚吃得有些发撑,所以也不急着验船,只在河埠头上走一走。
最近她花钱的确很节俭,好久没有放纵地给自己买零嘴吃了,并非她要继承盛家的家风,实在是囊中略有羞涩。
她船行的生意一直没有什么起色。
虽然得了李会长的通融能够顺利通行,但是缴纳的行会费用太多,压根见不到利润。
起初的两个月,甚至一直都是知晚不停的往里垫银子,长此以往下去,也要接续不下去了。
今日来到河埠头验看,就连掌柜看了都心里不落忍,试探着东家问她要不要收了摊子,就此不做了?
不过知晚却笑了笑道:“所谓万事开头难,哪有一开门就赚流水利润的买卖?”
说完这些后,她只让掌柜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她则站在河埠头临时租来点账之用的小屋子里,看着过往的船只,一看就是半天。
之前的几天,她也是抽空每日来河埠头验看,
她发现所谓的行会,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除了每月收缴各个船行的会费之外,就是在码头的出工身上另赚一笔,想要在码头做扛包的营生,就得让行会抽成。
那些出力的短工们能赚几个钱?这样的买卖就是在穷人的身上再盘剥一层皮,着实缺德。
看完了自己船行的货船装货,知晚便打道回府。
进城时正好是晌午,到了繁华的街市,知晚想起祖母爱吃汇香斋的酥皮果子,便决定逛逛街市,再给祖母买糕饼回去。
虽然自己最近手头略紧,可是跟祖母却不能吝啬,而且表哥那个食盒子太丰盛,知晚还有些肚胀,走一走,正好消散一下食物。
正巧有个摊位卖糖人,知晚想到嫡母的一对龙凤胎平儿安儿,便挑了一对孙大圣和大肚八戒的糖人儿。
等她抬头时,无意中扫到了街尾,突然目光凝住了。她看到就在街角一处不甚起眼的茶舍旁,立着一个戴着帷帽的女人。
虽然帽子上的面纱很厚,看不清人的脸,可巧一阵风吹来,略略吹开了那女人的面纱,虽然她及时低头并按住了面纱,可知晚一眼就认出了她是田佩蓉。
不过田佩蓉并没有看到她,只谨慎地看了看左右,便低头入了茶舍。
知晚低下头倒是升起了好奇心——那茶舍看着不太雅致,生意略显清冷,并不像是田佩蓉这等贵妇人会来消遣解闷之地。
而且此处离成府甚远……她如此大费周章地前来这里,是准备见谁呢
知晚想了想,转身去了那茶舍斜对面的一间书画铺子,这类铺子都有二楼墨室,茶水不限,供文人雅客鉴赏书画之用。
她随手点了几幅画,又让凝烟掏了一两银子给掌柜的,算是包了二楼,让她坐着欣赏书画,实则是坐在了窗边,探看着斜对面茶舍的情形。
不一会,她便看见从一辆随处可以租借到的驿站马车里跳下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匆匆入了茶舍。
不过那田佩蓉到了茶舍二楼的雅间坐定之后,便有丫鬟快速掩上窗户,知晚一时也看不清窗里的情形。
难道田佩蓉私下里又跟别的男人生情,在此幽会?知晚想了想方才风起时,田氏那未施粉黛,略显蜡黄的脸,便将这个念头给否了。
若是幽会,就算乔装打扮,她也不会连妆容都不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