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安易本可以躲开,但他没有。生生接下这个耳光后,他看向连光川的双眸亮的吓人,似是要探寻这个他喊了二十多年的父亲对他究竟有没有半分爱意。
男人的脸肉眼可见地开始红肿,叶佳灵急了眼:“有事说事,你怎么打人啊!”
她顾不上看连光川的反应,忙不迭跑到冰桶边用毛巾包了冰块给他冷敷。
那片红痕太严重,叶佳灵敷上的瞬间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仿佛那痛在自己身上。
连安易神色未变,握住她的手,缓慢却又坚定地拉下。
“你!”叶佳灵又急又气,都红成那样,还硬撑个什么劲儿。
他仍旧看着连光川,嘴角甚至还带了丝笑:“难道父亲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喜欢齐人之福?怎么,还要再打我一次吗?”
连光川踉跄着后退一步,方才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恢复理智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发抖。
难道他以为自己的这个儿子还像小时候那般毫无反抗之力吗?
可是他怎么敢!怎么敢当着外人的面不给他的亲身父亲留半分脸面!
“你好自为之!”连光川佯装强硬地甩下四个字,拂袖离去。
只是那凌乱的脚步,更像是落荒而逃。
“你坐下!”叶佳灵用力将他按回椅子,她心里不痛快,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动作一如既往地轻缓,“你倔个什么劲啊,跟自己过不去吗?还重复,你可真是能耐,要是他再打你怎么办?你是不是傻的,不知道躲吗?我告诉你,别指望我给你挡,那都小说里的情节,我可怕疼。”
连安易微微偏头,以便于她给自己冷敷,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听着她不停地叨叨几乎就能脑补出她气鼓鼓的模样。
脸自然是疼的,但似乎又不那么疼。
其实他早就对名义上的父亲不抱任何希望,只是今天的这巴掌终究将心底最后一丝侥幸扇得干干净净。
“他怎么能这样,有事说事不行吗?再不喜欢我,可你是他亲生儿子啊!一家人再生气也不能动手,还下这么重的手。他凭什么这么对你,凭什么啊——”
埋怨的声音渐渐带上哭腔,连安易才发觉不对劲。他转头,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直直撞进他心底最深处。
自小他就没感受过多少所谓家庭温暖,父亲不喜欢他,母亲只当他是争强好胜的工具,爷爷看重的是他长子嫡孙的身份。
男孩子总会有段桀骜不驯的时期,加上压抑的家庭环境,他没少和人打架,身上挂彩更是常有的事。但没有人会关心他,哪怕只问一句疼不疼。母亲会因为他的“不听话”而骂他,父亲根本连正眼都不屑给他,爷爷甚至会用所谓的“家法”再打他一顿,因为斗殴是件有失身份的事。
原来受伤之后有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的,整个心脏都又酸又胀,喜悦从每一个细胞里升腾而起,想压都压不住。
连安易拿过冰块自己敷上,另一只手将她拉进怀里:“好好的怎么哭了,挨打的好像是我。”
“就是因为是你!”叶佳灵胡乱擦了把眼泪,“他凭什么啊,哪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