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西下的余晖晕染整片天空，红得似血。
所以，跑路，说着好听，可事实上，其中费，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家所能承受的。
到了酒酣耳热之时，那个情真意切……两人简直恨不得当场拜把子。
“未闻玉器有与瓦罐相碰者。不急、不急，我不急，事缓则圆，我有的是耐心。”
自是不行。
“知道江兄好这一口，我也是费了些关系，才弄到这老黄酒……”方锐自然不会说轻松弄到。
方锐自然不知道江平安所想。
江平安端起酒杯，咂了一口，老黄酒入嘴，绵厚醇香，回味悠长，让他不由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江平安谈性也被打开：“我看这乱象，未必能消停，将有一日，波及到县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过江兄提醒了。”
一般来说，在这个世道，掐着吃饭到来，那是绝对要被嫌弃的……可带着礼物，那又不同了。
“也只不过比常人多谢自保之力罢了。您还不知道吗？咱们这等人，在普通人眼中是个人物，可……”
——从他娘子身上就可以看出，这才几日，就处得比亲弟弟还亲，若非两人岁数相差太大，他恐怕都会怀疑……
江平安看着方锐，心中暗道。
“即使偷袭，成功的可能比较大，但，一个意外，就是完蛋……我可没有重开的机会。”
问题是：离开常山县，又能去哪？
“世道确实变了，以前，没这么乱的……”
方锐喝得微醺，谢绝江嫂嫂挽留，踏着午后的热辣辣的阳光离开。
院子里，方灵和三娘子家的囡囡蹦蹦跳跳，在一起玩耍。
当然，其中小半是高粱面，大半是麦糠——当初存粮的时候，粮价还便宜，一个大钱五六斤麦糠，放到现在，怎么可能？！
即使如此，对方家来说，也是一笔相当庞大的数字，省着些吃，支撑三五月都不是问题。
方锐脸皮厚，也不在乎，这些日子隔三差五地来，每次来，除了带少许黄豆、鸡蛋这些紧俏东西外，还探听江嫂嫂喜好，带了一些女人喜欢的小玩意儿。
方锐坐在门槛上，目光柔和，看着这一切。
“就是此人定计，佯装小败，引剿贼官军追击，在鹰嘴峡，利用地势覆灭了第一波剿贼官军……”
“等我突破中品，再让那死老虎好看……还是回到后路的事情上。”
若非给多了显得不值钱，拿出十份八份，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
“大泽府，太平贼作乱……咱常山县，贼首名为李玄通……李玄通，家贫，少时为地主放牛……天赋异禀，天生神力……年十三，是时为地主所欺，未曾习武，就曾打死过入品武者的地主家供奉……”
方锐甩甩脑袋，眼神刹那间恢复清明，暗忖着江平安的话，思索如今局势，以及……后路。
果然，江嫂嫂感动得不行，拉着方锐的手：“小方啊，这个人情，嫂嫂记住了！”
“最好是跟着商队，可特地去往府城的商队不好找，即使找到了，要想跟着，也得付出一大笔钱财……”
“罢了，存粮继续，不过要偏重在豆、油、肉、蛋……之类上。”
还是那句话：下三品武者不过是：皮糙肉厚、力气大些，照样可以被普通人围攻干掉。
方锐定计道。
哗啦啦！
酒水入杯，回声清脆，色泽清澈，气味醇香。
方薛氏在做饭。
“嫂嫂，洗衣服哪？”
这要是拿出去，就是炫耀的资本，怎能不高兴？
“嗨，江嫂嫂，我可是跟您打了包票的，再难，也不能说话不算数不是……不然，岂不是没脸来了？”
那座独门小院中，一个身穿襦裙、头戴木叉、额头生了颗美人痣、年龄四十多岁的妇人匆匆出来，看到方锐，尤其是他手上的小麻袋，脸上笑容更热切了三分。
一来二去的，江嫂嫂对他的态度，直线攀升。
“说得有理啊！此言……当浮一大白！”
暮风徐徐。
江平安击节赞叹，和方锐碰了下杯子。
‘更何况，我观此人头角峥嵘，人情达练，若有时运，当可乘风而起啊！’
正好，正值午时，饭菜也做得差不多，一起摆出来。
方锐看着一桌食物，暗暗感叹：‘官府衙役果然油水丰厚，主食是高粱面，还能吃上棒子面馍，相比底层人麦糠都要省着吃，确实好过太多了！’
“存粮？我家早就在做了，如今已有千把斤。”
江平安还有些吃醋：“你嫂子这人啊，我可从没见过，对谁有像你这么亲热……”
“县城中，如今还有秩序；城外，早就乱糟糟一片，完全失去了约束……即使我有些武力，出了城，都不敢保证能护住娘、灵儿活下去。”
桌上：豆油炒野菜、棒子面馍、棒子面粥，热水温着的黄酒，还有一碟豆干、一盘茴香豆，用来下酒。
“酒来不及热，我用盆子加了热水温着，伱们男人一边喝、一边谈事情，我们女人带着孩子，去后面吃……”江嫂嫂笑吟吟扭身去了里屋。
“好酒！好东西啊！”
走了一段。
“……后上山从贼，得贼首看重，传授武功，习武之后，进度一日千里……适逢今岁大旱，揭竿而起，此时，已成一寨首领，实力更是破入中品……”
方锐心中暗忖着，目光一闪，感叹道：“乱世将至，必出妖孽！”
方锐笑着，和见到的人，不管认不认识都一一打招呼。
至于离开常山县？
以方锐的谨慎小心，自然早就想过最坏的可能，斟酌过这个选择。
“是啊！纵使有后备军，我瞧着，这局势也不太妙……方兄弟若有渠道，还是早早储备些粮食……”江平安交心道。
路旁，树梢上知了声声声嘶力竭地鸣叫，不知名的虫儿也跟着掺热闹，一片聒噪喧嚣，路人行人行色匆匆。
他说着，拿起盆中的一陶罐黄酒，给江平安倒上了一杯——这酒，也是他带来的，托三娘子找来的上好老黄酒。
“哪嘞？哪嘞？”
方锐看着江嫂嫂的背影，笑了笑。
这东西在外紧俏得不行，但对方锐这个制造商来说，只是个药材成本，也就那样，算不得什么。
“方兄弟，”
也就是送出了些礼物，脸色才稍稍好看。
因为：告诉她们，除了让两人平白忧虑之外，并无什么益处，相反，还要担心她们无心说出去，引起麻烦。
‘如果这份岁月静好，注定要有一个人在背后负重前行，那么，是我就好……’
方锐闭上眼睛，沐浴在暮风中，享受着这份奢侈的宁静。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