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有情
是夜。
明月皎皎，无风无云。
方锐一袭白袍，伫立庭院，好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身后白玉亭中，青石石桌上，摆放着二人茶具，只是奇怪的是，其中无水，亦无茶叶。
“你来了！”
某一刻，方锐忽地大袖一摆，转过身去，清淡无波的眸子看向一处，那道悄无声息出现的黑影。
“拜见主公。”关治看了眼这位澄澈如玉、好似比天上明月还要皎洁的人，心神微震，连忙低头单膝跪下，抱拳低声道。
是的，就是主公！
这一幕，若是被从不肯称呼对方主公，只以‘魏侯’、‘魏公’相称的曹孟听到，恐怕会痛心疾首，抚膺长叹：难道是我待关将军还不够好么，将军何以薄待我至此啊？！
可孰不知，在关治心中，曹孟大概就相当于借调公司的老板，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人，何须和你讲什么忠义？
“主公，这府邸中有盯梢，我已避开，鲁飞弟弟本也想来，可惜功法粗猛刚烈难以敛息，唯恐惊动盯梢之人……还请主公见谅。”
“无妨。”
其中，功法内容，下品、中品的经验、心得、关窍，从前就已传给关治，今日这是三品部分。
“我就知道。”
方锐已是从原地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话：“你在这儿玩，我有要事，去去就回。”
轰！
一幕幕旧忆浮现眼前。
“针对此事，我已做出布置，就看曹孟如何选择了。”
关治双目微红，感动不已，已不知说什么了。
在方锐突破玄域境后，对她有了无形的隔阂，两人之间，犹若陌生人，基本不会主动找来的。
关治抱拳坐下，只是腰杆笔直，只有半边屁股坐在石凳上，恭谨有礼的同时，显得颇为拘束。
从饶州、凉州一路返回，此符，已经分别赐予其他蛟龙麾下棋子。
方锐在他心中的印象，也变得越发玄奥神秘，深不可测。
虞云澜螓首微抬，清冷的眸子若星。
“罢了，如今下断言还太过武断，再看看，再看看吧！”
在关治的叙述下，他对曹孟起家、壮大过程，乃至整个势力开始有了一个深入了解。
“从前年岁，这般时节，哪还用我照料它，灵儿、囡囡，两丫头都将这事包圆了。”
他有言：‘苦一苦百姓又如何’，又有言：‘一将功成万骨枯，宁我负天下人，毋天下人负我。’
可没蹦跶两下，就啪地一下散去，重回画中了。
“赋灵，还是点灵？”
至于，什么手段不光彩？
这青蛙不满地瞥了小丫头一眼，向前一蹦跶。
呼！
方锐深吸口气，压下类似近乡情怯的颤栗，伸手去抚摸这好似重生的三娘子。
方锐面色淡淡，仿若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摆摆手道：“给我说说曹孟的事吧！”
她迫不及待地分享，将画轴徐徐展开，画中，是一株青翠欲滴的荷叶，以及上面一只青蛙。
再者，他并非善于言辞、八面玲珑之人。
这门《青龙功》，乃是当初吴州甄家藏经阁中的一门功法。
‘此茶莫非神药乎？’
辛雪儿看到虞云澜的这般本事，就想到了这些，故意找过来的。
“其他方面差强人意，唯独就是：曹孟为了快速席卷，对世家大族做出了过分妥协，容忍、默许，甚至是，许诺出‘吃人份额’，作为利益交换，供其培育灵药。”
至于三州间距，远不止千里？
霞光流转，映照其影，景色如画，玉人若仙，清冷中却自有一股无言的孤寂。
“咿呀！”
他眺望向府衙方向：“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啊！”
“还有，这是‘千里传音符’，以后可方便联络。”
……
辛雪儿大眼睛转动，并未去追方锐。
“是。”
到了上洛，几十年相守相知，最终放弃容颜不老，她握紧方锐的双手，说：‘锐哥儿，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变老啊’；
方薛氏去后，她伸手抚平方锐眉梢的皱纹：‘锐哥儿，我好怕，怕走在你前面，那般孤独……我怎么忍心看着你承受？我怎么放心你啊？’
“荷叶也就罢了，这青蛙……竟然非是某种光影映像，而是被短暂赋予了灵？！”
“点灵。”
“曹孟势力，不合我意啊！至于是否坏到了骨子里，无可救药，还有待后续观察。”
其实。
方锐微微颔首：“关将军有功，不可不赏。”
辛雪儿脆生生道。
方锐无奈笑笑，目光宠溺，看待她……如妻如女。
有富贵迷心者，想要欺骗糊弄，可哪能瞒得过鉴心之术；有翻脸不认人者，想要做出切割……
果然，下一刻。
关治看着杯中泛着五色光华的茶水，身体本能吞咽了口口水，仰脖一饮而尽。
“我的道路，从非天魔之道，无情无性，无恃无心。”
“这茶不错，关将军可满饮之。”方锐吹了气，浅浅咂了一口，微笑道。
虞云澜落座蒲团，纤长双腿合拢，长长素白的裙摆散开，青丝垂落如瀑，些许从玉肩散落至青石桌面。
辛雪儿嘟囔着，撅着小屁股趴在桌子上，伸出小指头戳了戳那只画灵青蛙。
方锐拂袖之间，收起青石桌上茶盏，亦是起身：“曹孟麾下其余四将，以及曾经落子的文臣，今日也须得亲自去见一见了。”
方锐瞬间就发现了它的不凡。
“咦？这画，只是一幅普通的画，可上面，似乎有一股玄奇的造化力量。”
迄今，曹孟麾下势力看似不错，不过是因为，灾年人口大量死亡，资源空出。
方锐眸光闪烁：“即使到那时，我说的‘推倒重来’，也不是亲身下场，操刀动手术，或者取代曹孟，自立为王。”
“方道友所来何事？”
一杯茶过后，关治拘束少了许多，开始缓缓叙说。
“是。”
他手中光华一闪，取出一个青皮葫芦：“葫芦中灵液，一日之内给你娘服下，可保二三年内身体无病无痛。”
再一戳，又一蹦跶。
‘关治这次立功，也是恰逢其会，接下来西南三州衍变加速，风起云涌，此人实力正好提升一番。’
常山县，那个一切最初之地，两人初见；
茶水入口微苦，却莫名地，给人以神清气爽之感，等咽下后，又有着回甘绵绵不绝。
这一壶好茶就如煮沸了般，翻滚着冒出白烟，清香之气沁人心脾。
方锐对曹孟势力的大方向、战略层次，已有了一个深刻了解，乃至比曹孟这个魏公都要通透。
后院，嶙峋假山边，玉白石亭中。
“叔叔！”
汩汩！
方锐叹息。
出府。
既然当初自愿交易，说好的付出忠诚，怎能反悔呢？
你不履约，我自让你履约！
只是撕破脸后，场面就有些不好看了。贪生怕死者，种以禁制、毒药；爱惜名声者，再加以迷魂，手握把柄。
“我没记错，曹孟儿子不少，或可另选魏公，也或者，在将来与大虞朝廷的对抗中，将其作为消耗性棋子。”
次日，曹孟麾下十二文官上书提议，限制世家大族抓人培育灵药。
喀嚓！
园中，方锐手持大剪刀，在一声清脆的声音中剪断枝蔓。
“谢过主公。”
倏而，体内暗劲忽地快速运转，刹那间突破了五品暗劲到四品化劲的关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