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又过了半个月,距离百泉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
百泉开始有要生产的反应之后稳公和德音就都开始守在他的身边了。
此后不久刑戮也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她整个人消瘦了些, 神情略显憔悴, 明显是这段时间舟车劳顿彻夜兼程赶回来的。
刑戮回来的时候简单的跟萧敬之表示事情已经办妥,而后就守在了百泉的床侧。
在这个世界里男儿生子是有着不吉利的说法的,一般是不让女人进产房的, 但是刑戮那横眉冷竖的样子一般人也不敢拦她,百泉见她执意如此也没有强行赶她离开,于是她倒是特立独行的成了这个世界里少见的陪产家属。
说起来谢宸安其实是很欣赏她这样的,若是真的有一天萧敬之生小孩的话她肯定也是会陪在他身边的。
谢宸安下意识的看向萧敬之的腹部, 片刻后又移开视线, 转而握住了萧敬之的手,这件事情还是要随缘, 两个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孩子有了固然好, 没有也不强求。
百泉这次的生产倒是比当年德音还要顺遂些,便是连稳公都说百泉有福气,没多遭罪。
百泉生的是个男孩,这孩子若是继承了刑戮的性子的话那可就是个酷小子了,只可惜现在这个世界对酷小子的容忍度不高,大多数人还是更喜欢温顺乖巧的男孩子,不过宛临相较于其他地方来说已经开化了不少,宛临的男孩子现在也都已经能够读书了,他倒是可以有个好的成长环境。
刑戮原本是很冷硬的一个人,面对着这个柔软的小小婴儿,竟也跟着变得柔软起来,可见母子天性所言不假。
孩子的名字是刑戮让萧敬之给起的,萧敬之略微沉吟后定下了刑蕴这个名字,这名字倒是听着温和,不似刑戮的名字一般,带着一股子煞气,刑戮和百泉都中意这个名字,便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在刑蕴没出生之前整个王府之中就只有陆知行一个孩子,这个时候刑蕴出生了最高兴的就是她了,这下她可算是有了伴儿了。
她这段时间开始不没事就往谢宸安那边跑了,转而动不动就跑到百泉那边去陪着刑蕴,众人见此不由失笑,只觉得这小孩照顾小孩倒是别有一番意思。
谢宸安开始琢磨起了满月酒的事情,府上这几年也没什么大的热闹事,趁机热闹热闹也是好的,萧敬之静静的看着谢宸安喜悦的忙碌于这些小事,心中不知怎么生出了几分悲悯之感。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之后,京中一队人马忽然到了宛临。
谢宸安此前没收到信儿,得知消息后匆忙带人迎接,结果就迎来了被降旨斥责,并仗二十大板。
谢宸安直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对这一切只觉得不可置信。
这谢飞平到底是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那样的话?
她跟谢飞平此前也只是在京城之中的时候见过几面罢了,而她到宛临之后的这五年里没和谢飞平有过任何的联系,两人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谢飞平没有必要为她说话,也没有理由要害她才是,这件事情根本讲不通。
关键京中竟然还找到了她贿赂谢飞平的证据,这就更是子虚乌有了,从没发生过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会有证据?
谢宸安想要争辩,可是这件事女皇已经有了结论,来的这些人是前来宣读女皇旨意并且监督谢宸安受罚的,又哪里会给她争辩的空间呢?
谢宸安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便是判人有罪最起码也该问问当事人认不认,而如今女皇亲自下令,反倒是比大理寺和刑部都要不讲理了。
但这件事无法反驳,圣旨又已经下来了,谢宸安也就只能认了。
她若是抗旨不遵,那反倒是会捅出更大的篓子,到时候就不仅牵扯到她自身了,她身后的萧敬之,还有这宛临的众多官员和百姓怕都也会受到牵连,事已至此她只能扛着。
二十大板重的话可以要人命,即使轻也会造成一片献血淋漓,没个一个月不能完全养好。
女皇只是气急,没有要了谢宸安的命的打算,这些实施刑罚之人手上都是有着分寸的,自然知道该用什么力道,即使是这样谢宸安却也只硬抗了三下就再也扛不住了。
她此时分外钦佩谍战片里的那些被抓住的间谍,他们能够扛住各种的刑罚而不出声不招供,她却受不了,就强忍着不出声这么片刻的功夫,她就已经快把自己的下唇咬出血了。
谢宸安因着生理性眼泪一双眼睛显得湿漉漉的,她看着萧敬之说道:“你先回王府等我好不好?”
萧敬之伸手轻轻在谢宸安的头上摸了摸,似乎是在无声的安慰,而后就退了出去。
看到萧敬之离开之后谢宸安终于是再没有了任何的心理负担,随着板子一下下的落下,她顿时发出了鬼哭狼嚎的惨叫。
萧敬之没真的离开,他只走到拐角处便停了下来,听着谢宸安一声声的呼通,他的脸上的血色一丝一丝的褪去。
他知道女皇会斥责谢宸安,这原本便是他的本意,只是他却没想到女皇竟然还会下旨仗责,他终究只是人而不是神,不是事事都能算到,到底是出了纰漏害她受了这遭的苦楚。
谢宸安的喊叫声逐渐弱了,等到仗责结束之后她已经晕了过去。
萧敬之从转角处闪身而出,不顾谢宸安满身血污,直接将她抱了起来,而后一路送进了房内。
京中来人完成了旨意没再多耽搁,直接起身回去复命。
姚元一早就被叫了过来,这个时候匆忙上前给谢宸安查看伤情。
姚元看过之后给谢宸安上了药,这番仗责下来虽然看着血淋淋的,却没伤到筋骨,皮肉伤虽然也是难挨,但是养个一个月也就能好了。
萧敬之闻言点头,待到姚元走后他看着谢宸安苍白的脸颊,拿过帕子开始为她擦去额头因为疼痛而冒出来的冷汗,他下手很轻,似乎是怕再伤她分毫。
“今日这些人欠妻主的,我都会帮你加倍的讨回来,而我欠妻主的……”
萧敬之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消散在空气之中,逐渐不可闻。
谢宸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早晨了,她现在这情况不是很适合移动,于是这会儿还躺在幕府的房间里,萧敬之似乎是一夜未眠,他一贯整洁的衣袍上带着几分血污,衣服上也起了些褶皱。
他此前一直在出神,这个时候见谢宸安醒了便凑近了些,温声问道:“妻主可好些了?”
睡着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醒来之后谢宸安只觉得屁股、腰、连带着大腿都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真的说不上好,她本来还想在萧敬之的面前装几分英豪,但是奈何实在是没有那等的忍痛的本领,于是她如实的道:“还是很疼。”
萧敬之再次把姚元找了过来,等到换药之后便在一旁轻声的抚慰着,而后更是喂水喂饭,凡事亲力亲为,几乎不离开谢宸安半步,时时刻刻陪在她的床前。
谢宸安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萧敬之肯定是心疼的,既然装不下去镇定,倒是不如分散他些注意力,免得他自己一个劲儿的闷着心里难受,于是开始跟他聊起了这件事。
说起来这事还真的是天降之灾,这谢飞平莫名其妙的在女皇面前提到她脚上胎记的事情,而后谢飞平又莫名被抓到了受贿的证据,直指宛临这边给了她钱所以她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女皇手头拿到了证据之后就这般的不由分说直接在怒火之下派人来斥责和教训她,这也真是……
谢宸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跟她有什么关系?
萧敬之闻言道:“妻主是被诬陷的,后续定然能够自证,今日受这一遭皮肉之苦虽然说是冤枉,但日后也有些好处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