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听段先生再描述一遍,你跟你弟弟段庆骁之间的关系,森予故意加重了语气,越详细越好。
段庆骁盯着他,这跟我弟弟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森予淡淡答:有没有关系是由警方来定义的,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段先生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另外,给段先生一个忠告清者自清,刻意回避一些问题只会加深警方对段先生的怀疑罢了。
段庆骅自嘲一笑,看样子你们还是怀疑我。
森予:可以这么说,
段庆骅迟疑着,将视线落在审讯室一侧的墙上,像是在那里扎了根。片刻后才开口:我跟庆骁是亲兄弟,我们并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在哪里所以我们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以前,我根他关系很好。毕竟在这个薄情的世界里,我们是对方唯一的亲人。
我跟庆骁的年纪相差不大,但庆骁从小就比我机灵聪明,无论做什么,都比我做的好,就连读书也是。这么说来,在所有孤儿中,我跟庆骁是比较幸运的。因为我们得到一个有钱人的资助,上了学,还顺利考上大学步入社会。不过从此之后,我跟他便走了不同的路。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远的回头早已看不到对方的背影。
直至后来我从商成功,生活条件富足也起来,结了婚。而他却走上了赌博的不归路他原本应该比我更有前途,有一片美好的柔光灯照耀的未来。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他为什么放弃这些。我看着他逐渐迷失自己,却无能为力。
段庆骅停顿了几秒后又接着道:或者说,身为哥哥的我根本从未想过拯救他。
渐渐地,我们原本密不可分的兄弟情开始分裂。要是放在几年前,我跟庆骁若是超过半个月没见面,再次见面时我一定会以大哥的姿态去拥抱他,我会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同他对饮畅谈到第二天天亮结束。可后来,他再找我只会为了钱。我托人打听后才知道,他在赌场工作,染上赌瘾,还欠下不少赌债。一开始,他再三向我承诺不会再赌,我相信了我弟弟,替他还了赌债。
可我远远低估了他。而这个代价则是高利贷的人找到了我的公司,大闹一场。因为这件事的影响很大,公司名誉受损,我丢失了不少客户。不过我也终于看清他的面目,并且下定决心,他的事情我不会再管,更不可能再拿一分钱出来替他还债。
大家常说,金钱是万能的,的确如此,钱不仅给我带来了我想要的生活,也撕裂了我们之间的兄弟情,更带走了我最亲的亲人。可我还是毅然决然地跟庆骁断了往来。
段庆骁停止了回忆,将目光收了回来,重新落在对面的森予脸上。警察同志,我说这些是为了让你们明白,我跟我弟弟没有深仇大恨,我是不可能杀他的,奉劝你们不要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
森予和陆凌风一脸平静的听他说完这些。
这时,陆凌风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先是放了根在嘴里,又去掏打火机。像是意识到什么,他抬头,看着对面的段庆骅,问:要来一根吗?
段庆骅显然没料到陆凌风这一举动,但他老道持重,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盯着递过来的烟。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嘴里有些干,舌尖发涩,再看到烟他的烟瘾一下子就上来了。
段庆骅还是接过了烟,道了句谢谢。陆凌风替他点上烟,刚想给自己也点上,瞥了眼森予,又故作恍然状道:忘了你不能闻这味儿,我出去抽。说完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他又转身,说:还是让段先生休息十分钟吧。
森予没做任何回应,随即便起身,也走出了审讯室。
两人相继走到隔壁的房间,透过单反玻璃,看着对面的人吞云吐雾。
陆凌风将手里的烟揉碎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实际上,刚才送烟这一桥段是森予事先同他商量好的,只不过他暂时还不清楚森予的用意。不过有件事他倒是清楚,原来森予刚才让段庆骁讲述自己的事,无非是为了让他陷入回忆。烟瘾大的人,在想事情的时候,很容易犯烟瘾。
陆凌风问:你让他抽烟不是为解他的烟瘾吧。
森予道:上次我同林葳先生去过段庆骁生前工作的赌场,听他的经理说他抽烟有个习惯,吸进嘴里的第一口烟吐出来时都会吐个烟圈。
陆凌风皱起眉,光是凭这一点,那老小子也不会承认。
是么不过我的发现可不止这一点。
说完,不等陆凌风反应,森予转身又来到刚才的审讯室,陆凌风后脚也跟过去。
段庆骁将最后一口烟吐了出来,陆警官,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陆凌风:抱歉,你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离开这里了。
见他这架势不像是开玩笑,段庆骁眉头一拧,凭什么?
森予却淡淡开口:杀死自己的亲哥哥是怎样的感觉?
段庆骁明显一怔,又不易察觉的收回情绪,他笑了笑,什么意思?
森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冷冷道:你不仅是杀了他,还偷走了他的身份乃至他的一切。段庆骁先生,偷梁换柱的游戏是时候该结束了。
段庆骁颇为诧异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我想我刚才说的很清楚,说着,森予将视线落在他手上,段先生手上那些疤痕是汗疱疹抓破后留下的疤痕吧。
闻言,段庆骅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自己手上。
汗疱疹是一种非特异性皮肤湿疹,手足多汗的人很容易感染汗疱疹。而常佩戴手套的人也容易患汗疱疹。你以前的职业是荷官,荷官需要在工作时间佩戴手套,我想你手上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当然,我们在你原先工作赌场的员工置物柜里发现一管药膏,正是治疗汗疱疹用的。
当然,真正让我怀疑你不是段庆骅而是段庆骁的原因不止这一点,你抽烟的习惯也是其中之一。实际上,那次去你家,看到你抽烟不经意做出的吐烟动作,我就开始怀疑你的身份。
段庆骅看着被自己用纸巾包起来的烟头,眼底划过一丝寒意。
段庆骅的公司从五年前开始,便一直处于临界亏损的状态,这也是身为决策人的你不善于经营的结果。不过最主要的一点还是因为车祸。
你在七年前曾经发生过一场车祸,而事故档案里记录,车祸发生后你的伤势并不严重。相反,被你撞伤的人没那么幸运,重伤在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我看了事故车辆的照片,两辆车损毁严重。而你开的那辆车,除了主驾驶坐严重变形,相比之下副驾驶位置损坏并不严重。当时车上还有另一人,对吗?
段庆骅没有回答,脸色有些苍白。
巧合的事,段庆骅在同一天也住了院,只不过他当时选择了一家私人医院。他伤势不轻,凭他当时的经济实力,大可不必选这家医院。医疗设备先进,医疗技术完善的市中心的医院才是首选。很显然,他并不想太多人知道他受伤的事情。我想那是因为那晚真正坐在正驾驶座位上的人是段庆骅而不是你。他以为自己撞死了人,于是便让你替他顶了罪。警方也调查了段庆骁的所有就以记录,除了那次车祸,并没发现他有受伤就医的记录。而这具尸骨尸检结果显示,肋骨多处裂痕,这同段庆骁车祸后轻微伤严重不符。
面对森予所说的这些,段庆骅并未做出任何辩解。沉默了片刻,最后他郑重地说:
没错,我是段庆骁。我冒充我哥,但杀他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