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三浠水村连环杀人案。
这曾是十年前轰动全市的一起连环杀人案,当时又被称未浠水村屋裸体女尸案,一共有四名女性受害者,年龄在十八至二十五岁之间。死因均为颈部受压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作案工具是皮带。凶手最终在犯下第四起案件后被逮捕,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令人发指的凶手竟是一名流浪汉,最终因证据确凿,杀人罪名成立被判以死刑。
当年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是晏城市局重案组上一任队长唐队,唐宋明。
而这起案件也是唐队经手的最后一个案子,因为一年后,唐宋明因肝癌过世了。
他还有一个身份陆凌风的师父。
当年陆凌风从警校进入市局重案组时,还是一个有勇无谋的黄毛小子。可以这么说,在刑警这条路没走成形之前,他是唐宋明一手带上道的。
在陆凌风的印象中,唐宋明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行事风格一向雷厉风行。他的师父热衷刑警这份工作的程度也让人咋舌,一辈子未娶妻生子。可到头来,赚来的那点工资都不够治病。可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工作未有半句怨言,在任期间,重案组的案件侦破率高达百分之百,曾一度是晏城市局重案组的神话,也是陆凌风一直仰望的存在。
所以当森予将七一三浠水村连环杀人案的卷宗递到自己面前,并口口声声的说调查结果有误,这样毫无根据的质疑对陆凌风来说,就等同于亵渎了自己的恩师。
可森予说的也没错,那件案子的确存在一些矛盾之处。
陆凌风收回思绪,转身走回办公桌前,从系统里调出一份旧案的卷宗。
***
森予在读完那条短信后,不顾一切的开车去往短信中提到的那家医院。
对于林葳和唐季凌被袭击的事情,他全然不知。甚至连唐季凌回来的消息,也是刚知道。林葳在短信中只提到唐季凌受伤,以及医院的地址,对于自己则是吝啬的只字未提。即便如此,森予凭借着自己敏锐的直觉,还是觉察出了不对劲。
很显然,唐季凌的伤势很严重,否则他不可能通过林葳联系自己。另外,唐季凌的身手他了解,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可想而知这两人在自己离开的这短时间内经历了什么。
一路上,他的心率异常杂乱,心绪像是在澎湃的骇浪中翻涌,一波一波的砸在他心里。此时此刻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是去想林葳,想着他平安无事。
最终,森予在抢救室门口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林葳倚靠着墙,一双眼犹如暗夜之下的潭水,没有任何波澜。在等待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已然将灵魂抽离了身体,只凭借四肢守着一副空壳。在林葳此时此刻的眼中,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边际,没有尽头。他孤身一人陷入其中,四周没有人,没有声响,死一般的沉寂。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失去听力的盲人,只不过盲人的世界里都是黑暗,他的世界中只有白色,那种白充满了死亡的腐臭,一点一点吞噬着他的血肉直到森予走到他面前他也无动于衷。
森予将他的一切看在眼里,他们是一类人,他也深知此时此刻林葳内心的恐惧,不着急唤他,只是抬手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林葳毫无血色的脸,冰冷的触觉刺痛着他的掌心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林葳,小心翼翼地将人从悬崖边拉回来。
在命运面前,他们谁也不曾低过头,可命运就这么死死盯上了他们,誓死都不肯放过他们。他想把林葳藏在一个没有人进得来的角落,谁也见不得、碰不得,伤不得。他想用自己的身躯替他撑起一片天地,到时候他们可以尽情互相舔舐着彼此的伤口森予臆想着,幽沉的眸子里满是柔色。他一向沉着稳重,死亡都无法撼动的冷静在这个比自己年长的男人面前,早已溃不成军。
森予的抚摸起了作用,林葳的神智被他一点一点捡了回来。视野里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像,那是一个人的影子,林葳拼了命的看过去,他像是把目光全部分散出去,一下子来不及收回。等他好不容易看清那个人影时,也终于归回现实。
第一眼便是森予。
林葳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什么时候来的?
森予没说话,他矮下身,将视线和林葳齐平,用指腹轻轻地碰了下林葳的左耳,只见他耳垂上沾着早已干涸的血渍,显然耳朵受了伤。森予脸色瞬间一变,他重新站直身子,一把握住林葳的手朝走廊尽头一侧的电梯走去。
林葳见他一言不发,脸色阴沉的可怕,试探性的问:去哪里?大哥他还里面
林葳先生,
森予打断他,停下脚步,转身定定的望着林葳,继续说道:与其在这里毫无作用的等待,倒不如先照顾好自己。
林葳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被子弹气流灼伤的左耳。将唐季凌送来医院,他的注意力没有一刻呆在自己的身上,浑然不知自己左耳耳膜破裂甚至出了血。
不过,他无所谓。灵魂一旦因痛苦而脱离躯壳,在想让它回来就要双倍承受双倍的痛苦。林葳扯了扯嘴角,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就连笑都没了力气。他觉得自己实在虚弱,亟需抓住些什么。他的眼睛里、笑容里纠结着无力。
跟我去个地方,说着,林葳抬手一把抓住了森予的肩膀,先跟我来。
森予还想说什么,却没再开口。他仍由林葳攥着自己,明明身高比林葳高出很多,此时在这个男人面前却极为渺小,小的几乎就成了那么一点被林葳攥在手里。
最终林葳将他带进医院的男士洗手间内的一处隔间里,森予来不及根究原因,他的嘴已经被男人狠狠的堵上。男人发了疯似的吻着他,没有轻重,唇齿碰撞过力,一股腥甜充斥口腔之内乘隙嘴里不停念叨:
小予,你抱着我
抱紧一些
一声声,就像是溺水者最后发出的呼救。
森予一边回应,不由分说地将人死死箍在双臂之间,用着杀.人一般的力气。或许他们早已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实木制成的墙哐当作响,就在这时,林葳毫无预兆突然停下来,身体就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随即他挣脱森予的双臂,靠着隔间的木板墙,一点点滑坐下去。
林葳嘴角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笑容那般刺眼惨烈,他指着自己,说道:
小予,你看,我有感觉了,可笑不可笑?
我大哥为了救我现在还躺在手术台上抢救,我却不知羞耻的我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根本不算是人!
森予抬手扯开自己的衣领,费了一些劲儿蹲下身,胸口的古蛇刺青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林葳的笑容就像是一把刀,深深的割在他心里,割的血肉模糊。从刚才在抢救室外开始,林葳的情绪就很不稳定,然而林葳越是这样变化无常,越是叫他揪心。森予知道,那是体内其他人格开始显现的征兆。
他一把握住林葳的手,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帮狗畜生要杀我们林葳说道,上一秒他的语气冰冷,眼神中还渗着寒意紧接着下一秒眼神微微地闪烁了一下,他看着森予说道:我哥我哥他是不是会死?要是救不回来,他是不是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