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穴是天然地穴,大敞口微微往山壁凹陷,只得二尺深浅,勉强能躺下一个人,很腥臊,好在还算干燥。
穆寒不敢把韩菀放下,背着她去取木材,把秽物扫出去,打了小野物作食,又削了竹筒装水。
趁着夕阳完全没入山巅之前,割了不少茅草堆成床,尽量让她睡着舒服一些。
……
旱雷隆隆,闷了几天的雨终于下来了,好在不大,淅沥沥的,被参天古树遮挡大半,只有零星落在地面上。
篝火升了起来,被移到地穴最末端。
韩菀模模糊糊醒了过来,头脑和视线都很昏沉,好半晌,她才看清看见景物,以及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事。
穆寒正俯身在篝火前,他把野鸡连皮剥净,内脏掏空,用匕首削进架在火上的大竹筒里。
他什么也顾不上,先忙着给她整吃的,高大的身躯尽量向后,为她遮挡偶尔溅入的雨滴。
昏沉模糊,他黑色背影却极清晰,和记忆中一样魁梧健硕,如同山岳。
韩菀有些恍惚。
她腰间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紧箍的力道,在滚滚波涛中,他的臂膀就像铁钳子一样牢牢勒抱着她。
今日一切,和前生如此的吻合。
他还是这般奋不顾身的向她而来。
韩菀仿佛看见前生他的那张脸,分浪而出,水珠顺着浓黑的眉峰滚下,淌进那双琉璃剔透的眼珠子内。
但这一次。
他们终于成功脱险了,他们可以好好活下去了。
韩菀情绪有些激动,呼吸急促起来,喃喃:“……穆,穆寒。”
穆寒马上就察觉了,立马返身,“主子!”
他扶起了她,将手搁在她脉门片刻,端起放在最里侧的一竹筒水,小心喂她喝。
韩菀抽颤了一下,蹙眉忍过一波疼痛,“……穆寒,我们是安全了吗?”
“暂已摆脱追兵,今夜李翳应寻不过来。”
穆寒心拧紧,尽量放轻手上动作,他低声回:“待到天明,卑职再护主子另寻路离开。”
那就是暂时脱险了,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再遭遇追兵。
“那就好。”
韩菀终于露出一丝笑。
她精神大振,就着穆寒搀扶喝下几口水,他捧着煮沸的肉汤来,她也打起精神喝了半筒,嚼了几块肉。
吃了食,感觉有了些力气,她撑着石壁慢慢坐起,把身上衣裳脱了。
两人身上都湿透了,得烤干才行,穆寒早解了外衣架着烤,以备她稍后替换,可惜这会还没干。
穆寒立即背过身,身后缓慢的嘶嘶索索,她重重喘着气,此时穆寒心中并无任何旖念,只剩焦灼,但却无法相帮,这他是万万不能僭越的。
很艰难,韩菀终于把长衣长裤都脱下,身上就剩兜衣亵裤,她脱力栽倒在茅草床上,眼前黑了一阵,才缓过劲来。
穆寒把她的衣物都架在篝火旁,韩菀睁眼看了看他,他除了外裳还穿得好好的,他谨守身份,宁愿穿着一身湿衣也不肯冒犯她。
她低声说:“你把衣裳也脱了烤烤吧。”
这一身湿透生生捂着,万一他也病了,那就糟糕了。
穆寒背身对着她,半跪低声:“卑职无妨,请主子放心。”
韩菀不禁苦笑。
说了几次,他还不肯。她衣衫褪尽,若他也脱了,那孤男寡女裸身同处,他怎能?
这是绝对不能侵犯的底线。
他怕韩菀又生气,十分紧张,不敢回身,只跪下低声说:“卑职无妨,稍候外衣烤干,卑职再换。”
韩菀实不愿再逼他,轻轻声说:“那你把你外衣挪里一些吧。”
他把自己的外衣挪最外面去了,烤的都是她的衣服。
她柔声软语,穆寒立即应了一声,起身去把外衣挪进来。
篝火熊熊,那雨又停了下来。深山夜里,温度白日低上一些,火光跳动红光不停闪烁着。
韩菀在他的背后,低低声说着话,她让他快快吃些东西,喃喃:“莫让我心里难受。”
穆寒心一颤。
他忍住了,胡乱应了一声,把正烤着的野鸡野兔取下,低头撕咬。
……
穆寒不愿意冒犯她,他谨守着心中底线,不肯再冒犯她,重蹈先前覆辙。
只是事情变化,往往不会那么容易如人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