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上的伤口被大黄舔过后更疼了,有时候还会发脓流出黄色的血,但是小男孩觉得一点儿也不痛,因为大黄是在关心他。
除了大黄狗,没有人在乎小男孩的死活。
后来,大黄跑到街上去捡骨头吃,被人一棒打死炖了肉,肉香顺着炊烟飘到屋檐下,小男孩第一次痛哭了一场。
以前,他被得了失心疯的男人打得再惨折磨得再怎么不成人形时,他都没有哭,只是眼神空洞地承受着,仿佛那具躯体已经不是他的。
可是大黄死了,小男孩伤心极了,这个世上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白骨王座的扶手上,就有一颗犬头骨。
那头骨不是大黄的,它只是长得像大黄,归无胤随手捡来的。
觉得喜欢,便放在了白骨王座的扶手上。
可是现在,归无胤盯着它,心里却浮起一股浓重的暴戾燥郁,体内那种嗜血的渴望感又涌了上来。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想杀人,想闻到血腥味。
只有用更浓烈的血腥味才能抚平他心中的暴戾。
归无胤面无表情阖上长眸,手摸到冰凉一物,是一枚银制的传音镜。
他弹开传音镜,女人轻柔关切的声音再度响起:“夺命君,你去哪儿了?昨晚你喝醉了,我照顾了你一晚上。结果回来就发现你不见了,到处都找不到,我可担心了!你没事儿吧?”
“我可担心了!你没事儿吧。”
“我可担心了!你没事儿吧。”
“我可担心了!你没事儿吧。”
一连听了三遍,心里那股暴戾的嗜血之气才平缓了下去。
所有人所有事都让他暴躁,只有这个女人的声音能让他内心得到片刻的安宁。
就像某种镇定剂一般的效果。
归无胤许多次想按亮传音镜和她说话,随便说点什么都可以,可是他的手却顿在那里迟迟落不下去。
他迟疑了。
“嘤。”白骨傀儡从归无胤的黑袍中冒了出来,‘睁着’一对黑漆漆的眼眶,乖巧地看着归无胤,蜷在膝下蹭了蹭他袖袍。
“滚进去,我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跑出来,没听懂吗!”归无胤冷冷道。
“呜。”白骨少年弱弱地一缩,瑟缩地看着归无胤,但还是鼓起勇气伸出瘦弱地骨掌,去按归无胤手里的传音镜。
嘤嘤嘤,它也想听神仙姐姐的声音。
归无胤不耐烦地抬手一挥,用魔气将白骨傀儡团起来扔了进袖袍中,耳边是清静了,可是心情却更烦躁了。
……
齐麟已经带着风雨殿的两个属官出发了。
白月若想比齐麟更快一步找到风师雨师,也必须尽快出发去找归无胤。
可是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得先解决好,否则夜长梦多,一个不小心,那些变数就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发生。
尤其是像轩辕霆这种被天道狗屎运砸中的人。
按照天界一天轮回境一年的时间来算,这时候,轩辕霆的历劫第一世也差不多有十五六岁了,他的劫眼还有三年时间。
虽然白月没办法在轮回境上动手脚,但她有的是办法让轩辕霆渡劫不成功。
她从天后宫观的凡界祈愿里随便挑了一个,以功德还愿的名义下了凡。
自从狄城大水天后庙显灵后,凡间的百姓们便开始信奉起天后庙来。
一座座天后宫观如雨后春笋般在各个城郡拔地而起,香火旺盛,十分气派。
轩辕霆历劫的这个地方也不例外,在镇上祠堂供奉的地方,就有一座新修的天后庙。
白月就降临在这座本命宫观里。
她捏了隐身诀往街市上走去,准备去轩辕霆投胎的员外家看看情况。
没想到,还没走出几步,她就看到了轩辕霆衣衫褴褛地在街头上乞讨。
他头发脏乱,显然已是好几天没有洗头,头发都已经打结凝成黑块了,衣裳东破一个洞西破一个口子,勉强用一根稻草捆住腰身遮住了重要部位,脚下穿着一双夹脚草鞋,脚指甲里面全是黑色的你把,他一手扣着鼻孔一手端着个残缺的瓦片当饭碗,伸手向行人讨要银钱和吃食。
白月:“……?”
果然,变数是会在看不见的地方发生的。
她只不过忙了几天其他的事,轩辕霆就从好吃懒做的纨绔小少爷变成了街头乞丐,怎么回事?
这时白月听到街边两旁的卖菜大娘们在议论,“哎,那看,那不是钱员外家的小少爷吗,怎么沦落到街头来乞讨啦?”
“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啊前两个月前,钱员外家来了一个世外高人,给他算了一卦,说他这个老来子在弱冠前有一大劫,得将他赶出家门不用家里的一分钱,才能避免这场大劫。那钱员外一向对这些八卦命数非常迷信,当下就听了那道士的话,将他这儿子给赶出了家门,让他自力更生。没想到,这钱小公子也是个完全不争气的,把身上的家伙什全部典当完后,索性在街头当起了乞丐,整天混吃等死。”
“你瞧,他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
“也是,谁不在看在钱员外的面子上给他送点吃的花的,总不至于真的让他饿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