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昨儿圆房了?”
这话题其实也挺叫人难过的,她儿子今年都二十四了,后院人不少,孩子也有了,她还来关心他的房事。
咳,后悔,深深地后悔。
不过好在孟王爷没有表情,他坦坦然一点都没犹豫,叫刘妃的焦虑去了一大半。
“不曾。”
刘妃顿时松了口气,“那她腰怎么是——唉……那就是身子骨的确不太好。”
刘妃叹了口气,正色道:“你也成家立业了,有些话我还是得说。她既然身子不好,你就先收敛收敛,别折腾她,等好好养上几个月再说。”
“好。”
听见儿子的承诺,刘妃不担心了,可想起卫嬷嬷的话,又想儿子的饮食习惯,笑着问:“你怎么想起要吃素要清淡的?”
孟王爷道:“她早上就吃了半碗粥,两筷子菜。”
刘妃恍然大悟,“她在家里肯定是被苛待的,连胃口都给饿小了。你好好对她,叫她把身子骨养好。”
孟王不说话,刘妃早就习惯了,又继续说下去。
“她是真的可怜。”声音有点愤慨,“去年就出孝了,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她父亲死了,家里也没有个能主事的人,她母亲怕是伤心的不能自已——”
想起儿媳妇说的治眼睛的方子,刘妃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从十七岁就没出过院子,若不是身边人得了眼疾,如何能知道这个?
“她母亲也是,好歹也是大家闺秀,难道就指着男人过日子?男人死了,这时候更应该好好养着一双儿女,整日就知道哭哭哭,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对得起谁?还得叫女儿来担心她。”
孟王爷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道:“她陪嫁的人,她就用了一个老嬷嬷。”
刘妃眉毛都竖了起来,冷笑道:“我算是明白了。这后宅里的事儿——你好好待她,等三天后回门,我叫卫嬷嬷跟着一起去。”
“你可看对过她的嫁妆单子?”刘妃眉头忽得一皱,“他们敢在她的陪房上动手脚,未必不敢动嫁妆——这事儿你不能管。”
刘妃风风火火又道:“你一个王爷,盯着王妃嫁妆要叫人说眼皮子浅了,回头我叫人去查。”
哪知道孟王爷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好查的,敢动手就得承担后果。”
刘妃叹了口气,屋里安静了下来。她倒是忘了她儿子一向不在乎这些——他口中浅薄如溪的面子人情。
不过叫他查也好,上了心,哪儿还那么容易收回来?两人关系好,孩子生得也顺利,前头敬嫔难产,不就因为被陛下训斥来着?
刘妃笑眯眯看着儿子,不过……好说的话题说完了,下头的就不那么容易开口了。
刘妃酝酿了半天,越想越觉得尴尬,反而越发的说不出口,她索性把心一横,直接了当道:“我前头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程度好像太低了点,说得也含糊,不过开了头,一点点修整便是。
“我前头说了许多气话,又挑了你媳妇许多毛病,都不是真心的,你该怎么对她——你好好对她,别受了我的影响。”
孟王爷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等她继续说下去,还是表示你说什么我都不受影响。
刘妃咳了一声。
“我说她年纪大不是真心的,她年纪跟你合适正相配,若是来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性子必定不够沉稳,整日闹腾得你也过不好。”
“她今年二十一,养上半年身子好了,再有孕生孩子恢复得也快。这孩子不能生太早,你看你父皇头四个孩子都没留住,前几年宫里还进了个刚满十五的贵人,头两胎也没留住——我……你前头还有个姐姐,生下来没洗三就死了。”
“所以她这个年纪正好,身子长开了,也就不怕——”
难产不能说!刘妃急忙打住了,“所以她这个年纪正好,若不是——”
再说下去,岂不是她爹死得好死得妙了?
刘妃急忙换了个话题。
“她四年没出过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谁家姑娘守孝都不能出门的,后头这一年嘛——”刘妃想了半天找不到正方理由,只能换个的角度说了。
“她被她家里人苛待一年不叫出门,两个伯父算计她,她家里祖母老眼昏花,母亲也护不住她,你只要待她好一点点,她心里就全是你啦,所以对咱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坏事儿。”
虽然这理由画风清奇,不过刘妃说出来自己也觉得很有道理。
她儿子是什么性子?会拉着女人的手笑?还会把女人手贴在脸上哭?还说“我什么都听你的”。
六个时辰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所谓真心换真心,必定是她儿媳妇以诚待人,这才叫她儿子真心相待,两人琴瑟和鸣恨不得生死相许。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她弟弟不争气,母亲拿不住事儿也挺好。你是个王爷——”
将来还得当皇帝。
“——也没什么能叫他帮手的,现在这样挺好,将来好好供着就银子就能打发,越争气的人,惹出来的祸端就越大。”
“她母亲也是一样的道理,跟两个伯父不亲近也挺好,就完全是你的人了,一门心思替你着想。”
将来就不怕什么外戚干政了。
刘妃说完,长长舒了口气,她忽然发现不管从哪个角度,她儿媳妇真的就是完美的皇后人选。
可真是——老天爷给的福分啊!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可能寿命不长,不过还有六年呢,又不是娘胎里带来的亏损,怎么会养不好呢?
她心满意足得笑了,看着儿子那张冷脸也分外的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