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忠哥?”我接通电话,“你有事?”
他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似乎说了句话。我正好开车转弯,一时分心没听清:“不好意思,育忠哥你说的我没听到,能不能重复一遍?”
“你是许大少的弟弟?”说话的人换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甜的发腻,“你哥忘带钱包了,请你过来结账可不可以呀?”
我满头雾水:“我?育忠哥有秘书。”
“秘书哪有弟弟亲?”
我无语的想,你是不知道许育忠的秘书帮他善后了多少回,做这种事自然比我得心应手。刚想拒绝,她急急的报了地址,是城郊的一片待开发区。
我皱了皱眉。那地方极其偏僻,和许家也没关系,许育忠跑去干什么?
“许、许俊彦,叫你过来一趟都不行?”
许育忠含糊的开口,喘息粗重混乱,带着浓浓的恼怒。
不知是否因为醉酒,他说话有点颠三倒四,好不容易吐出完整的句子:“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踌躇了片刻,想着还是不要得罪许育忠比较好,于是掉转车头:“没有,我这就来。”
时间才到下午三点,天边却阴沉得如同黑夜,暴雨将至,路上的车辆行人或多或少带上了行色匆匆的意味。
生出的薄汗粘腻的贴在脊背上,我关掉空调打开车窗。
一道惨白的闪电劈下,沉闷的雷声在昏暗云层深处作响。电话那端女人笑嘻嘻的催促:
“快点哦。”
第161章
很久以后在吴冕的帮助下,我完整回忆起那天的全部过程,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其实许家人全是疯子。
任性自我的妈妈,为达目的罔顾人性的安德烈,对继承人地位近乎偏执的许育城,傲慢自以为是的许育忠,冷漠的老爷子和舅舅,歇斯底里头脑愚蠢的二姨,置身事外的三姨,如同豺狼虎豹觊觎家业的其他亲眷。
自私。
流淌在许家血液里,随着基因代代相传的恶毒品质。
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无数次站在复健室外,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看向里面艰难行走的男人,看着他丢掉了曾经为之骄傲的风度翩翩,狼狈不堪的装脱假肢。
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很想问,不惜以亲人的鲜血铺就这条道路,最终看着自己争得你死我活的许家四分五裂时,这些人是怎样的心情?
他们苦苦追求的一切,金钱,地位,高高在上的权势……值不值得?
此刻,七月初的天气闷热,我侧头看向窗外黑压压一片的天空。驶向那个目的地的时候,我没有意识到所有人都疯了。
那片开发区的建筑还在建设过程中,加上天气恶劣,投入使用的几栋崭新大厦里亮灯的办公室不多,路上更是人烟稀少。
女人没有给我具体地址,我只好开慢点四处张望,心里抱怨他牵扯到我。
许育忠从小就是人前人后两幅模样,在家里和许氏公司装听话有能力的好青年,在外和他那群狐朋狗友一起沉溺酒色行为荒唐。
本以为这段时间他学会了收敛,没想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概是许育城搬出去,他以为自己是铁板钉钉的继承人,做事也肆意了不少。
远远看到许育忠停在路边的新跑车,附近都是搭着脚手架的高楼,没有可以停留的地方,那他大概是在车里。
我松了口气,打算待会儿直接送人回住处,不多停留,免得惹祸上身。将自己的车停在不远处,我下车向他车边走:“育忠哥?快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车门打开,我闻到一股怪异的甜味,混合着腐烂的味道,十分难闻,但没有预料中的酒气。
他没喝醉?
我觉得奇怪:“育忠哥?你怎么了?”
许育忠半躺半靠的坐在驾驶座上,表情似笑非笑。他眼底发暗,脸色苍白,脖颈和太阳穴处却发红。
“你身边的人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皱眉,想扶他下来,“需不需要我帮你叫医生?”
“你、上车。”
许育忠挥开我的手臂,瞪着眼睛对我说话。他说完后胸脯剧烈起伏,仿佛吐出几个字很艰难,令他喘不上气。
这太不正常了。
不久前我们见过一面,那时我还感叹过许育忠同样继承了许家的优良基因,再怎么私生活堕落,起码维持着仪表堂堂的外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个人透露出虚弱癫狂的气息。
“育忠哥……你状态不对劲,我车就停在旁边,你先跟我过去,我带你去医院。”
眼见讲道理没用,我弯下身扶着他的肩膀准备扯他下车。没想到他猛地坐起,死死抓住我的腰,竟打算将我往车里拖。
“你干什么?!”
我抽了口气,伸手抓住边缘试图稳住身体,混乱中后脑勺磕在车顶。本来这段时间身体状态就不好,被这样一撞顿时头晕目眩。
看起来没有行动能力的许育忠却下了狠手,用膝盖重重顶向我的腹部,一阵剧痛袭来,我不得不松开手。
他又紧接着补了几下,趁我浑身发木蜷缩起来的时候挤下车,反身将我推向副驾驶的位置,自己重新坐进来,关上车门系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