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为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池岁的表情,等到辛辣麻香的烤串上来了,才佯装漫不经心地开口:听我朋友说,他们开始定目标志愿了。
池岁耳朵动了一下,他抬起头,声音低低的:你朋友,要去哪。
h大,就在迎城,听他说他们班上还有好几个人也要去迎城。
池岁:很多人都要去吗?
好像吧,他们一起定的目标志愿。白为年喝了口汽水,注意着池岁的表情,我朋友,成绩在班上排名挺靠前的,他说班上前面的大部分都定志愿定在了迎城。
你朋友,高三,哪个班的池岁下意识地问,忽然又意识到有些不妥,对不起,好像不应该
这些问题,你想问就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不应该。白为年自己也算是从池岁这种模样走过来的,太清楚这时候他们想得最多的是什么了,你没见过我,对我没印象,突然告诉你我是你亲人,亲近不起来也是应该的。
但就当我是稍微熟悉的陌生人,想问什么的话,肆无忌惮一点也没关系。
陌生人嘛,或许下一次,下下一次都见不到,问点问题有什么?
池岁手扣着汽水罐,摸着上面的融化的冰水,闻言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到话来反驳。
白为年放松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我朋友,叫严久深,你应该听过?
池岁蓦地抬头,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提溜起来甩了好几下那样震惊,脑子似乎都还有些晕乎乎地转不过来弯。
是同一个严久深吗?
严久深一路跟过来,见他们坐在一家摊位前了,自己正面又不好过去,转头去绕了一大圈的巷子过来,刚坐到池岁后面一个位置上,手里的汽水噗嗤一声响打开,还没喝到嘴里,就让他听见他自己都惊掉下巴的关系。
谁跟你是朋友?
打着他名号诓骗小朋友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于是他拿着汽水,从后桌站起来,拉开池岁旁边的位置坐下去,看着白为年笑道:你是我哪个朋友?我怎么没见过你?
白为年见到严久深,神色目光稍稍凝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目光如同实质的光线将严久深从上到下扫射了好几遍。
最终才偏过头,看向手中的冒着气的汽水。他倒也不慌,只是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严久深,自始至终神色态度都淡定自若:东大街,大卡车,人。
?
见严久深没什么反应,他清了清嗓子,语气略有凝重:或者说更清楚一点,车
还没等白为年说完,严久深神色凝重,声音一下盖过了白为年的声音:我想起来了!你、是、我、朋、友。
池岁左右看看,有些疑惑:不是说,没有见过吗?
网上认识的,白为年淡淡地道,我这次过来就是找他。
严久深现在整个人都压着一股气,显得格外的不对劲,脑子快要不能思考了,顺着白为年的话说:啊对,网上认识的,这次过来找我
你们?话说到一半,严久深才想起明明面前这人跟着池岁一路到这边来,说屁的找他。
稍微熟悉的陌生人。白为年看了眼桌上零零散散还剩下一点的烤串,这种情况下,池岁没吃多少也在预料之中,池岁,要先回去吗?
我刚来就走?严久深问。
白为年站起来,指了指天:天快要黑了,在外面危险。
池岁坐在位置上,有些为难,要是刚开始,白为年问他要不要走,他肯定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要走。
但现在,有点不想走。
白为年和严久深是朋友这件事,太奇怪又太好奇了。
严久深盯着白为年,一时之间看不清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为什么,会知道,还没有发生的车祸。
白为年要找他,而他现在,也很想和白为年单独聊聊。
我送池岁回去吧。严久深提起池岁的书包,手自然地揽住池岁的肩膀,捏了捏小朋友的下颌,今天不上晚自习啊?
啊,逃,逃了。池岁在严久深面前说出自己逃课了还有点担忧。
行啊,小朋友学会逃课了?严久深轻笑着,倒也没什么责怪的意味在里面,逃课是想去哪里玩?
池岁歪头想了想:睡觉?
还没等严久深说话,池岁头微微向上昂,几乎对着严久深的耳畔: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严久深正想回答,一直跟着他们身后看着的白为年忽然上手,把他手上拿着的池岁的书包给抢了过去,然后稳稳地拿在手上。
?
什么毛病。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是、很、好、的、朋、友。严久深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把池岁的书包抢回来,你跟他什么关系?
书包刚抢回来到手上没有一秒,又被白为年给出其不意地夺了过去,并且白为年这次站远了走,压根都不走严久深旁边了。
按照往常,他不把这人打哭绝对不停手。
池岁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说:哥哥。
严久深回头瞥了一眼拿了池岁书包远远的跟着他们走的白为年,沉默了好一会儿。
倒是白为年似乎是听到了池岁那一声低到几欲不可闻的哥哥,笑了一瞬。
这笑落在严久深眼里就变成了了□□裸的挑衅。
操。
很快就到了楼下,池岁从白为年手中接过一路上又被争来抢去了好几个来回的书包,看了看两人,欲言又止。
不论怎么看,严久深和白为年认识就已经很是荒诞了。
还是朋友?
这不是,更奇怪了吗。
两个人身上的气场分明写着两个大字:不和。
你们池岁讷讷地开口。
白为年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带着年久失修老败感的楼房,听到池岁的声音下意识地偏头看过去:要晚一点再回去吗?我和他还有点事情要聊,你跟我们一起?
不待池岁回答,他又看向严久深:附近什么地方能安静的说点事。
严久深叹了口气,没管白为年,走过去带着池岁往楼房里面走:这地方,你能找着什么说事的地,家里最安静,去我家吧。
二楼房间里,池岁坐在严久深的电脑桌前,书包抱在身上。
电脑的游戏界面亮着,是上次在网吧玩过的那款游戏。
但他目光没在游戏上面停留丝毫,只是盯着关上的房间门。
刚刚进来的时候,两人就以这不是小朋友能听的话题为理由,将他一个人赶到这房间里来,让他玩游戏就成。
但池岁压根玩不进去,也不想玩,他倒是想凑到门口去,听听外面究竟在讲什么他不能听的,但又觉得这样不好,只能坐在椅子上发呆。
呆了好一会儿从笔袋里翻找出铅笔正在草稿纸上胡乱地涂画着,忽然想起好久之前他去找严久深,似乎在卷子还是习题本上,画了画?
他当时,擦还是没擦来着?
应该,是擦掉了的吧。
不然,早就来问了。
池岁松松气,左右想了好一会儿,都觉得自己应该是擦掉了的,也不管其他,慢腾腾的在草稿本上胡乱的描绘起线条。
只是奇怪,这里的隔音应该没有这么好吧,为什么外面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房间外不对,小阳台上。
脱离了池岁的视线,两人的目光瞬间变得争锋相对,咄咄逼人了起来。
白为年恢复工作时凛不可犯的模样,声若结霜:我记得你说,这个时候的你,不认识池岁,没和他接触过。
车祸前的几分钟,是你第一次和他接触。
严久深并不说话,从重生到现在,他什么荒诞的事情都能接受,只是,他在记忆里翻找了许久,都没有关于白为年的一丁点印象。
他甚至开始怀疑,真的有过这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