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意不再多想,专心默写起来。
她起先以为抄一会儿要冻手。不曾想,才默写得半篇曲谱,就热得后背湿润。
书院内确实比外头暖和许多。
等温雪意写好曲谱,卓清戎看了一眼,当真与先前弹的琴曲一致。
这样短的时间,她竟真的记住了。
卓清戎忍不住问她:“你记东西这样清楚么?”
温雪意谦虚到:“嗯,是比寻常人略好些。”
她早知西洲曲的曲谱,中间几处不同单独记忆即可,所以写出方才的曲谱倒也不算难。
“你可会看了书册,回头抄录。”
但凡家中藏有孤本,若是主人不许抄录,亦不许外传,私下里默写,行如偷盗。
卓清戎面色太过严肃,温雪意心中一愣,生怕她是嫌自己窃人书册。
“阿戎,你也多笑笑。”
“她是想叫你帮她也抄录一些。”
卓清戎点点头。
“只那几册百花谱想求你帮着看看。”
温雪意有些茫然:“什么百花谱?”
下人端着肉汤和火炉进来了。
卓清风爽朗一笑:“来,吃饱了叫阿戎带你去后院瞧瞧。”
那几壶酒下人也拿过来了裹在一盆冰雪之中。
卓清风拿出一罐,他手里握着匕首,也不知怎么使的劲,小罐子整整齐齐裂成两半,剥出一个完好的罐状冰酒。
卓清风手极快,片刻之间,腊梅酿已经叫他切成拇指大小的冰酒块,散在盆中。冰酒块透着黄色的腊梅瓣,放在银白的雪渣子里格外精致。
热汤下肚,三人皆放松了些。
卓清戎问她:“你可曾想过要做女官?”
温雪意默然。
许久才略有些失落的回到:“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做得了女官了。”
“家中不许么?”
且不说姜年准不准,单是在官府录着她的奴籍一件,她便此生都没有踏足官场的机会。
温雪意不愿说出因由,只含糊的解释:“我这样的人,不敢肖想做什么女官,此生安乐即可。”
卓清戎还道她是与寻常女子一般家教严厉,故而谨小慎微的。
“你莫要妄自菲薄。你心思精巧,记性也好,这也算一门技艺。”
“若你有心,我倒是愿为你举荐一二。”
温雪意只得说:“我家中是绝不许我去做女官的。”
女官多是宫中宫人选拔,一旦入宫,三十以前是出不得宫门的,多少女官独身不嫁。
家中略微有些权势的,都不愿意女子去做女官。
卓清戎还要再劝,温雪意直说到:“我拗不过家中人的。”
温雪意如何能劝得动姜年。
她如何能……改去自己的身份。
从她出生那刻起,奴仆二字便已刻在她骨血中。身上有没有刺字,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