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姜年将来妻儿两全,那点养育的情谊耗尽,气运到头的那一日,她又当如何呢。
许多年前,她瞧见过被随意买卖的奴仆,她瞧见过像牲畜一样受人折磨的奴仆,她瞧见过浑身上下皆是伤痕的奴仆。
温雪意惊得额头也沁出些汗珠来。
“这般热么?”
温雪意看了一眼卓清戎,她如今还瞒着自己的身份,若是卓清戎知晓的那一日,又会如何。
“不……不是……”
满庭园的花草,温雪意再静不下心,只能勉强做样子,与卓清戎搭话。两人走完庭院,卓清戎心中也是烦乱,便不多留她。
“去吧,外头自有人送你。”
下人只当还是同先前醉酒时一般送往林府。
温雪意也不说,只等适当的时候,叫人停下,她自行走回姜家就是。
到了门边,温雪意揉揉面颊,她要清心静心。说来也是叫人发笑,卓清戎与她说完那番话,温雪意慌乱起来,头一个想的还是姜年。姜年总说会护着她,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温雪意竟当真了。
青砖尘土,落雪枯枝,家中种种仍是去时模样,温雪意的心思却与晨间大不相同了。
李沅儿还在家中,温雪意在才进院就瞧见了。
李沅儿就坐在玉琴前。
那才是姜年真要护着的人。
李沅儿弹得专注,姜年坐在她身旁,不时拉过手,小声的同她说话。李沅儿一颗心挂在姜年身上,也不曾注意温雪意进院之事。等姜年往温雪意之处望了一眼,李沅儿才跟着看过来。
瞧见温雪意,李沅儿再爽朗,也不由得坐远了些许。
陷入情爱里的人总以为遮掩得好,唯有旁人看得清楚。
温雪意依着礼欠身低头,李沅儿也顺着过来扶她,这才算过了方才尴尬的时刻。
“姜年才说到你,正好你回来了,让我瞧瞧。”
温雪意柔顺的低下头。
“是。”
“抬头让我瞧瞧。”
温雪意抬起头,只见李沅儿看着她,坦坦荡荡的与她笑,话也说得直接。
“是个标致的人,我听说你心思精巧颇有才干,给姜年做女奴可惜了,倒不如来跟我。”
她笑得太坦荡,温雪意一时也不晓得她说这话究竟是何心思。
姜年玩笑一样回她:“学了琴还要抢我的人,仗势欺人。”
“我真仗势要抢她,你要如何呢。”
“我这婢女这样好么,林家也问,你也问。”
他话语里提及林家,李沅儿便不好再说。温雪意与林家姑娘交好的事,她是知晓的。
李沅儿摆摆手:“知道你舍不得,只是当真埋没了她。雪意,倘若哪一日姜年准了,你来寻我,我一定给你寻一个更好的差事。”
姜年指指天,催促她:“天色不早了,别误了你回去的时辰。”
姜年说着话,目光却落在温雪意身上。
温雪意应了话便去收拾。屋里随意放了几个新匣子。李沅儿确实送了不少东西上门,匣子上贴花还在。温雪意原样不动放到他书桌上。
不过片刻,送了李沅儿,姜年已经回到屋里。
温雪意好似往日一般调侃他:“不同她再多说两句么。”
“今日说得够多了。倒是你,谁同你说了什么,搅得你这样伤心。”
“伤心?怎么会,我只是有些疲乏。”
姜年扭过她的脸,盯着她又问:“卓清戎么?”
“别说瞎话,你回回去林府总要带些东西回来,如今裙摆上还有泥,你要同我说林云意突发奇想带你种田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