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又要说她平素最讨厌的话了,双杏想。
陈皇后看着殿内的情形,她的丈夫好像没带着感情一样说一些让她都觉得讽刺的话,景儿在他父皇刚进殿时就挣扎起身行了礼,此后一直顺和着他的话。
她呢,她需要在旁边应和两句,塑造出一种帝后和睦的景象才行。
直到皇上面上带上了倦意,太子的脸也更白了几分,这才算结束。
陈皇后没关怀询问皇上是否要留下用膳,因为她明白那答案显然地是不。皇上也懒得应付般没提起,中宫给他的感受太过压抑,总是不如那些能撑着他纵情声色的妃嫔住所。
跪去恭送,双杏恨不得躲在茶水间的角落。
就这么,中宫的上午就在双杏心中的恐惧压抑和冷掉的饭菜中结束。
下午时,又不是双杏当值。可她又有点抗拒去那废宫冷院,找段公公。心中总想着,再缓缓,等一下再去。
她回到侧殿寝房时,安兰正在正殿当值,自然不在厢房内。而这厢房还是在侧殿人少处,左左右右只有她们两个大宫女,余下的小宫女或是有活计,或是不敢过来这边打扰她。现下坐在屋内榻上,竟然觉得周遭都静极了。
终于和安兰变成了朋友、太子有了起色,娘娘也不再为太子得病而悲伤,这都是好事。但段公公那阴晴不定的、让她捉摸不透的态度,连带着今日遇上皇上那让她后背针刺般冷冷的一眼,都搅得她心里乱极了。
双杏倚在榻上,下意识摸出针线包来。
上个淡绿色香包已经收尾了,她还寻不着机会将它送出去,就开始了下一个。在宫里的日日夜夜,每当她觉得熬不住、熬不下去了,她都是凭借着一针、一针又一针绣下去。
那贯穿了她年岁的针线,既缝补了无数香包和衣裳,也缝补愈合了她在飘摇中被撼动的心。
可现在,就算是做女红,也没办法让她心安了。那些细细密密的针脚,都像扎在她身上。
双杏烦闷地把刚起了头的淡蓝色香包塞回了针线包中。
许是因为昨夜熬夜,睡下的时间太短也不舒服,加之今天半日精神都处于紧张中,周边乍然安静,她的精神跟着变得乏下去,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她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冷院的榻边上,正是今早刚醒时候的样子。再扭头看见段公公也躺在榻上,却闭着眼,将那双漆黑的眸子敛去,危险也下降了不知几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16号)的更新稍微晚了,很抱歉大家(鞠躬)
17号开始,蠢作者要迎来超级恐怖的考试周了(打滚),如果更新稍微短,或者晚,请大家多担待!蠢作者会在放假后补上的!
ps:不用担心虐女主!狗皇帝休想碰我们宝贝一根手指头!
第十六章
双杏心中起了捉弄之意,鬼使神差地拍了拍他的脸,不住念叨着:“你怎么这么凶,这么吓人。”
榻上的男人没有反应,还是躺着,呼吸清浅,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
双杏撅起嘴,眼中流露出一丝单纯如孩童般的不悦。梦好像能唤起人潜藏在心底的大胆和欲望,让她也不复日日的谨小慎微。
她附下身,笑着在他耳边说:“我才不叫双杏……我是余杏娇。”
说完又喃喃道:“是杏娇……”
是那个现在已经完全不存于世上的名字,它折磨着日复一日沉默的她,让她每每看不清自己的来路,分不清、理不清……
她还没从陷入的怅然脱离出来,霎时间,轻微的布料窸窸窣窣声响起,一双手擒住她。
世界倒转。
床榻上的男人突然醒来,利索地坐起身来就将她抓住。
像猎物终于落网。
但她被梦困住一般,浑浑噩噩地,既忘了质疑段公公灵巧的身手,也忘了躲闪。
段荣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双眼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彻底,灼热眼神烫得双杏心惊肉跳。
他也不问她是谁,不问她来自哪个宫。仿佛把她刚才一切行踪都掌握,一切都是他设下的确定无疑的圈套。
还是如同白天一样,她半跪不跪向后退,膝盖前的宫裙上殷出两朵妖艳漂亮的血花。
眼前的男人却没像白天一样给她反抗犯傻的机会,翻身下榻,行至床尾拿好伤药,流畅又熟悉。
还是这个角度,他坐在矮凳上,左手顺势握住她的小腿,右手捏着小小的药瓶。
玉一样的手扣住双杏的脚踝,缓慢地把她的裤腿撸上去一截,露出白嫩的小腿,不容置喙。
双杏只是呆呆地缩在榻上,没有逃脱。
倒是没感到疼,即使片片药粉撒到伤口上双杏也没感到刺痛,有的只是淡淡的痒和意料之外的清凉。
在她看来,段荣春脸上还是让人琢磨不出有什么神情,眸子低垂着,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精心虔诚。
他没有预兆地开口道:“余杏娇……你是叫余杏娇罢。”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名字,却被他沙哑的声音念得缠绵又缱绻。
段荣春像恶作剧得逞一样看她被他吓得一惊,却不知道她心中除了惊诧,还有一层堆积过一层的怅然。
这些年,她也想象过能被人再叫一次那个名字,更不是没有奢望过被对她来说是特殊的段公公称呼这三个字。但这个名字是应该随着她的新生被彻底埋没,提也不能提。
所有困扰困惑她的,都是奢望和心魔。
他却坐在矮凳上轻轻地笑,一改刚才让人捉摸不透的冷漠态度。那一抹笑消逝在他眼角眉梢,给他冷情的无关带来几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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