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就算不上是好的,所有甜蜜的回味都只能留存在过去的记忆中。
真是贱啊,就算贵为九五至尊,也逃离不开爱爱恨恨的宿命。
最尊贵的人、最金贵的口,也不能一诺千金。
琉璃珐琅果盘几钱银子,那些洒在大殿上的美酒又价值几何,都不是他现在所考量的,而即使回到多少年前,他也从来就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碎吧、倒下吧,这天下的天都要塌了,你们又怎么能想着要独善其身?
浪潮滚滚过后,就已经是天边斜阳。
他深情款款,汗水黏住几缕发丝,是他此生仅有的狼狈时刻。
声音传进安兰的耳朵:“朕身边只有你如此忠心了。”
自以为多情,只能换回别人心中冷笑。
看看吧、看看罢,直到现在还在用“忠心”二字,只把身前人当做奴仆或者猫猫狗狗。说了那么多话、绕了那么多圈,心中最重要的一人还是自己。
......狼狈时刻,——倒也不尽然。
身前人把脸别过去,似乎是羞了、也似乎是恼火了。又怎么可能是恼火呢?她怎么舍得和朕恼火?
甚至再深深问下去,——她怎么配和朕恼火?
你又怎么知道脸上的红霞翻飞,是羞怯万千,抑或心中拳拳仇恨。
我呸,你就再等一等,以后有的是你的狼狈时刻。
还在轻轻喘|息的男人可等不了这么多,他摩|挲身前人的脸颊,好像是在许诺、却更像是在画饼,嘴中所说,无非是升位份、给赏赐,好似这样就是天底下第一大光荣。
昭仪还是修容、美人或者才人,若是说想要个妃子当当,倒也不是不行,——蹙一蹙眉,想起前朝后宫到时候数不清的流言蜚语,反而心中更是喜。
再往下说,还是要诞下龙子才是更好,说到龙子,就想起自己唯一一个孩子怯懦的样子。一下子就败了兴致。
败了兴致那便要倦了,等着你沉沉睡去,自然要看着你眼睛也不眨、看个没完。仿佛用眼神就能剜你的肉、喝你的血,待你醒来,自然又是郎情妾意,脉脉柔情。
安兰下榻,常有德又传了话去中宫。
待他走后,便一切更迭,再也不复以前。
作者有话要说: (1/2)
第四十三章
双杏还站在中宫寝殿中, 不知所措,心中幻化出陈皇后所说之话的千万种原因。
可还没等她发声问一问娘娘, 究竟所指何意。常有德又突然造访。
她好像在原地被冻住了,就这么看见常有德走进来,他的脸上不是她一直在段荣春身边能所见的傻气, 也不是平常的温和。好似在刚才就随着她的腿一起,一起千里冰封,寒气森森。
她就只站在那里看着、看着。
看着小德子和皇后耳语几番,看着常有德最终又退出了寝殿正门, 像是要去找一些别的什么人。
最后把她从这迷茫中拯救出来的还是娘娘。
她看着站在下首的双杏道:“......出去吧, 传我病重。”
再看看她已经完全怔住了的神情,又接上一句:“除了正使,谁也不要进来。”
就听着陈皇后说什么, 双杏也出门跟着做, 好似一个提线木偶。
但是提线木偶却没有心, 也没有脑子,双杏深吸一口气,踏出中宫正殿的门。一瞬间脑中清明了很多,她知道自己是在做一件大事,但是这件事却不一定会被后人所得知。
有时候就是这么一句话、这么一件事, 就能彻底改变所有人的生活, 将着世间换个天地。
但是有的人做了、却自己不知道,她做了,心中还是明白的。
五月的热, 直到天边已要落日也止不住,现在晚霞的余光打在殿外人的脸上,将所有人都晒得面红耳赤。这份面红耳赤,也给每个人都打上一道朦胧暧|昧的意味,好像他们都在经历内心对于爱的动荡。
看到这一幕,再想想娘娘、景儿、安兰和......段荣春,双杏的心中无由来升腾出一阵子勇气。
她装出一副急切的样子,叫手脚麻利的小太监宫女去喊太医,正使副使、太医女官,但凡是能用到的,都必须赶过来。
这里有天大的麻烦,有天大的哀恸。
第一句,似乎还有点不信,但是再喊一句、再喊一句,如同世间千千万说谎说到把自己都欺骗了的人一样,双杏心中涌起一股悲凉。——经过这么一晚上,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和事要被改变。
——只愿,再也不要出现像自己一样的人。
中宫正殿外也乱了起来,怎么回事,本来下午时分还好端端的一个人,现在就能让最最贴身也最最资深的大宫女惊惶成这样。
要知道,人不怕一直身体弱,却是怕急症。
陈皇后的身体,多年以来他们都有目共睹,真的赶上不巧的时候,小半个月都起不了身。本来以为入了春,人也就没有冬天时候纠缠不断的沉疴,——就算他们都不是心眼顶顶好的人,而中宫也不是日日沐浴皇恩,但是这里好歹也出了皇上唯一的子嗣,皇后娘娘待人也和煦。
若是上面的人出了事,底下的人也不一定要怎么遭罪。
看双杏,一向是陈皇后身边最为受宠的。就算是谁说谎话、谁咒皇后娘娘不好,也一定不会是她,看她现在脸颊是红的、眼圈也是红的,除了皇后娘娘大为不好了,又还能有什么解释。
看起来还绝对不会是小毛病,在皇后身边侍疾这么久,双杏也不可能因为皇后病情复发就这么紧张。
......这下子皇后只怕是没办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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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说,六月的天,小孩的脸。天气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