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环所过之处,剑光化作碎片四散。
可下一秒,碎片又在半空中凝结成锐利的刀锋,似有指引一般再次掉头转向,如狂风中的雪片般疾驰而来。
雪片过于密集,即便蔺宇阳眼疾手快,以剑气击散了大部分,仍有不少落于咒墙,激起层层涟漪,很快便出现了裂缝。
凭空一道闪电形状的裂纹出现在白景轩眼前,他眉心缓缓皱起,将那一片银叶挤压得几乎消失。
好不容易恢复的身体,他可不想再躺回去。
于是幽幽地开口道:为师传你一道九影步,可破此阵,记住了。
疲于应付的蔺宇阳双眼一亮,一面再次挥剑抵挡剑刃,一面高声道:是!
盘桓九影,八方为尊,以气行之,幻影诱敌......
听见白景轩要传授心诀,温子瑜本并不以为然,甚至有些嗤之以鼻。破仙阵,阵如其名,能在双方实力差距较大时力压敌手,他还从未听说过有谁能破阵。
可只是片刻的功夫,在雪片中疲于奔命的蓝衫人影却忽然之间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他诧异地眨了眨眼,随后见阵中忽然同时出现数道模糊不清的人影,之所以模糊,是因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
阵中的每个人都受到了攻击,原本浑然一体的阵型被各个击破,利刃的雪片被无形的剑气击碎化成星点四散,密集的点点星光显得璀璨夺目。
温子瑜脸色大变,正欲再次结阵,却忽来一道剑光横亘眼前。他什么都没有看清,只觉得眨眼的功夫便天旋地转,砰地一声跌落在地。
四周阵法的气息轰然消散,耳边传来旁人的哀嚎声。
脖颈间传来冰凉的触感,他再次看清时只见锋利的剑锋抵在下颚处,眼角余光瞥见一众手下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不住地翻滚着。
如利刃般的目光含着冰冷地从眼底透出,蓝衫少年只是这么一瞪,温子瑜立即从脚底冒出一股寒意直蹿全身经脉,冻得他打了个激灵。
我爹是华微宗宗主!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么对我!快把剑拿开,本公子还可以饶你一命!他强撑着意志,口中叫嚣着,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下肢正似不受控制一般微微颤抖。
蔺宇阳嗤之以鼻地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说着便提剑落下。
动作在温子瑜的眼中仿佛被慢放了,剑尖一寸寸下落,一双漆黑如深潭的瞳仁自上而下俯视着他,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了异常的恐惧,这个小子,真的会杀他!
随着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响起,剑尖猛然停在温子瑜的眼球前,几乎紧贴着角膜。同时耳边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慢。
第8章 追击(修标题)
要是真杀了温诚的儿子,必然引来无穷无尽的追捕,虽有匿容咒,谁也记不住他们的样貌,可白景轩并不想平添麻烦,于是抬手按住了蔺宇阳的剑柄。
剑尖被抬高了些,却并未挪开,温子瑜见状瞪大了双眼,声音轻微颤抖地道:快快放了本公子。
蔺宇阳道:此人竟敢威胁师尊,不可轻饶。
白景轩微一思忖,轻声道:你若答应我一个条件,可饶你不死。
你......温子瑜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等屈辱,还想挣扎一番,却感到一道灵压将他死死地按在原地,于是怒目圆瞪后又支支吾吾地道:你......你且说来听听。
我要六阳续结草。
华微宗掌握仙门经济命脉,交易行遍布天下,且消息灵通。如果说这世上谁能知晓六阳续结草的下落,便只有他们了。
此草若果如传言所说已消失于世,那么这个要求便是强人所难,可温子瑜听见这句话,面露的不是诧异与震惊,而是一丝警惕,片刻后冷声道:天方夜谭,此物早已不知所踪了。
他脸上流露出的那一丝异样没能逃过蔺宇阳的眼睛。蓝衫少年微一眯眼,嗤了一声道:是吗?那你就没用了。说着再次提剑正欲落下。
温子瑜拼尽全力企图挣脱那擎住他心脏的恐惧感,却徒劳无功,千钧一发之际他慌忙道:等等!
剑锋停住了,他咽了口唾沫,有些结巴地道:我......我知道个地方,也许有此物的踪迹。
听见这话,白景轩冲徒弟微微颔首示意,后者这才收起剑。
说吧。白衫人几步来到案几边,一挥衣摆落座道。
温子瑜:苍黎天尊的寂灭之地。
苍黎,千年来唯一修炼至无相境的天尊,本应成功渡劫,但不知是何原因并未飞升,而是在渡劫之后神志失常,不久后便将自己关于一处秘境之中,再也不曾出现。
传言仙人早已寂灭,可百年来却从未有人能够找到其秘境所在。
找到苍黎,就能找到被他带走的六阳续结草。
白景轩微微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飞鱼堂传来的地图......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卷,面露无奈地递了过去,叹道:现在可以放了我吧?
蔺宇阳接过羊皮卷,不以为然地道:怎知你没有骗我们?
温子瑜嘁道:飞鱼堂传书皆附着独门封印,印戳中记录着传书时间及密文的受信人,如何作假?
白景轩接过羊皮卷,见封印已被解开,扫了一眼地图后点点头,起身道:走吧。
飞鱼堂属于华微宗的特务机构,属性类似冥天宗的悬镜堂,但比起令人闻风丧胆的后者,他们更擅长情报收集。
但凡附有此独门封印的情报,可以被认为确凿无误。
师徒二人飘然出店,直到两个身影远离了,温子瑜才在众人的环绕下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二人远去的方向。
公子,就这么把地图给他们了?
紫衫人哼了一声,目不旁视地道:只要他们敢去,本公子定要他们有去无回!
*
目的地在极北之地,路途遥远,且终年白雪皑皑,天寒地冻。
为避免过于招摇引来悬镜堂的耳目,迦楼罗鸟走走停停,至靠近一处城镇时二人悄然落地。
灰白的山雀在不远处扑腾着翅膀,落在枝头上小歇,见二人走远了,又急急忙忙地挥舞着短小的羽翼,发出吱吱的叫声追来。
小鸟灰背白脸,雪白的肚子鼓鼓地像个圆球。
在旁人的眼中,它只是一只不到巴掌大的肥啾,可只要白景轩一声令下,它立即会化作巨型大鹏鸟,直冲九霄。
白景轩在前头信步走着,身后是快步跟随着的蔺宇阳面露难色,央求似地道:师尊,极北之地过于寒冷,弟子自行前往寻找即可,您还是回幽兰谷修养吧。
白衫人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不必。
自从落入这具弱不禁风的身体,他深刻体会到了凡人有多么弱小。一阵秋风就能令他感到寒意,再加上几滴秋雨更是冰冷刺骨,浑身战栗。
他仿佛被钳制在了这具肉身枷锁之内,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力不从心。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莫名产生一股倔强,身为天道化身,岂能为区区外物所累,轻易便龟缩不前,他恨不得立刻恢复灵脉,重获自由。
叶师叔还等着他的诊金呢。蔺宇阳锲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