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人似乎在犹豫,他又道:师尊只说我不能出去,没说不能传话吧?
对方唔了一声,好吧,你要问什么,便写于传音符上吧。
他满心期待,可接到门外弟子的回信时一颗心却跌落谷底。
宗主说,命你在此静思己过,不是闭关修行,勿思虑无关之事。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认道:师尊,果然这样说?
门外弟子笃定答道:一字不差。
他沉默许久,才挤出一句,我要见师尊。
宗主还说了,若你求见,便答,不见。
这句话刺痛了他的神经,不知是悲伤还是恼怒,他只觉一阵头昏脑胀,太阳穴隐隐作痛。
掌心不断涌现丝丝缕缕的黑暗气息,他疑惑地望着掌心,每当他情绪剧烈波动时,这股力量便会涌现。
此时脑海里传来剑灵的声音,他神情一滞,低声道:你说什么?
*
此话当真?蔺宇阳独自盘膝端坐于灵位前,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
剑灵时而清醒时而混沌,说出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可蔺宇阳还是从这只言片语中得到了最为关键的信息。
方才发现的心法能使灵脉运转绕过紫府,于气海中结丹。
可到底是谁将这心法留在思过阁的,却没有答案。
此时他已平静下来,陷入了纠结:若是师尊有意阻止我进境,我又如何能够违逆他?
可剑灵却似乎并不打算放弃,在他的脑海中喋喋不休。
许久后他目光一凝。
苍黎说得不错,他若修为不济,如何助其复仇?
最重要的是,他若不能结丹,如何才能追上师尊?本就天壤之别的修为差距如今更是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师尊身为天尊,身旁却是一个连金丹都结不成的弟子,会遭到怎样的耻笑?
会不会如方才剑灵所言,终有一日他将与师尊渐行渐远?
想到这他忽然打了个寒战。绝对不行!
尽管他对于这莫名得来的心法还有疑虑,但剑灵已检验过没有问题,他犹豫了片刻后谨慎道:先说好了,只是试试。
未久后,之前的阻滞感在他运转心法的一瞬间消散无踪。酣畅淋漓的感觉令他不由自主地不断探索着。
内观体内那道黑暗气息在心法的加持下,与灵流逐渐融合,不再是各自为营,反而起到了相得益彰的效果。
他猛然睁眼,一道灵流轰然四散而去,卷起一阵狂风,几乎吹倒了牌位。
他不可思议地发出一声轻叹,这心法太适合他,几乎令他有些不可置信。
会有这么巧合吗?他低声发出一声疑问。
此时灰羽山雀叽叽喳喳地发出鸣叫声,他寻声望去,却见画卷前,方才心法出现的区域凭空闪现一道光芒,勾勒出一个图形。
虽然图形一闪而过,却令他目光一滞。
那是清玄殿的云纹!
*
冥天宗历来以云纹为标志,但各堂之间又有些微差异,以彰显其职能,如回春堂的云纹上又增加了百草纹,千机堂则融合了器纹。
而清玄殿为宗主所在,其云纹又结合了线条简洁的龙纹。
如蔺宇阳以及守殿弟子的衣襟前便以银线绣着此纹样。
他冲灰鸰疑惑问道:是师尊?
山雀歪着脑袋看他,不断发出啾啾声。
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师尊行事磊落,若有心助他,必不会如此拐弯抹角。
此时剑灵再次开口,他闻言缓缓点头,你说得对,就算不是师尊,也应是历代师祖所留。
说完他安下心来,对恢复修为的极度渴望使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即开始修炼心法。
进入神光意守状态时,时间过得飞快,并且隔绝一切外物,阻滞五感。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感到体内一股力量汹涌澎湃,几乎如潮水般在灵脉中游走,最终汇聚气海。
内观金光凝聚成丹,他猛然睁眼,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双掌,掌心灵光时而如电流般闪过暗紫色火花。
他不由自主地深吸口气,试图寻找演练目标,可狭小的阁楼里完全施展不开。
他想到了门外的结界。
于是目光一亮,凝聚灵流挥掌而去,却见暗紫色的光芒闪过,接连震碎了数道阁门,最后与结界碰撞发出轰地一声巨响。
他仿佛听见了结界轰然破碎的声音。
他不仅重新结丹,且比起过去修为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好了!他几乎要喊出声来。
此时数名弟子从门外涌入,看着一地狼藉,队首吃惊道:蔺师兄,你这是
好家伙,连结界都碎了,这是什么功法?就算宗主解了你的禁足,你也不必如此激动。另一人道:你只需说一声,结界自会给你解开,又何必大动干戈。
一名弟子数了数:阁门轰碎了五扇。说着还掏出笔来记下:报执事堂,从你份利里扣。
蔺宇阳没听见几人后头的议论声,愣了一会诧异道:师尊,解了我的禁足?
是啊!数月前就解了,可宗主见你陷入神光意守,怕贸然喊醒你容易走火入魔,便没再打搅,谁知你竟此时才
数月前?他吃了一惊,在他的感知里,仿佛只过了数日。
我在这待了多久?
队首语气轻巧的答话却犹如五雷轰顶令他愣在原地半晌。
一年啊。
*
他迫不及待地回到清玄殿。
一年!
就算是神光意守也不该令人对时间的感知错乱至此,他思来想去,应是那心法的缘故,修炼时他仿佛身处另一个时空,几乎对现实有种抽离感,也许就是这种抽离感令他不辨时间。
但他并不想思虑这些,眼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快些见到师尊。
一年没有见面,师尊会想念他吗?
师尊不喜欢膳堂的手艺,没有他在,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满怀期待,直到穿过殿门,闻见从静室飘来的兰香,他目光欣喜,立即寻香而去。
白景轩正翻阅着修界所有晖阳境以上修士的名册,企图从中寻找涂云的蛛丝马迹。一年来风的平浪静,令他心生疑虑,他有种预感,似乎此人的一切动作都隐约与蔺宇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敌在暗我在明,他只能静观其变,见机行事了。
感到门外蔺宇阳的气息,他把名册放下,抬眸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