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一个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白宗主,得罪。远处黑暗的林间走出一个红衫人影。
白景轩见了来人彷佛并不意外,而是挑眉轻声道:是须弥阵。
入此阵中,在阵法强大的灵压之下如泰山压顶,使人几乎难以使出一成功力,即便无相境尊者也难以挣脱。
东极仙尊抚掌笑道:不错,白宗主不愧是天下第一人,见多识广。
白景轩面不改色,这么说,庞明也来了。
他望向四周,这回又藏在哪?此阵不似当年的风雷棋局,不能光靠影子操控。
白宗主还是关心你自己的安危吧,受此阵挟制,你未必是本尊的对手。东极道。
白景轩面不改色,交出本尊弟子,可饶你们不死。
此话一出引来一阵狂笑。
贺兰宣高声道:你已入了须弥阵,还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我徒儿在哪。
这句话一字一顿地从白景轩口中吐出,悉数传入蔺宇阳耳朵里。
听见徒儿两个字,他的内心泛起一丝暖意,之前数次的不欢而散,他还以为师尊早已看中贺兰宣高于他。
凭他耳力判断二人相距应仅有数丈,但师尊却似乎看不见他,许是那东极施加了某种隐匿术法或者将他藏在了某处,他想要发声,可因为被下了噤声咒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体内的灵流却似乎在他的心法运转之下有越发汹涌的趋势,他目光一亮,有机会!
此时东极不屑地道:我知你白景轩惯会虚张声势,但事到如今,你只需束手就擒,莫做无谓挣扎。
这等手段,想必并非出自御虚宫之手,这幕后之人可是华微宗温氏父子?白景轩冷笑道。
御虚宫亦为三宗之一,但却向来行事低调,鲜少与其他宗门往来,其形象在玄门之中更是清高孤傲,行事磊落,此次实在不像御虚宫的手笔。
贺兰宣附和地嘲讽道:不愧是天尊,事到如今还摆出一幅坦然自若的模样,晚辈好生佩服。
白景轩以手背轻拍衣摆,拭去落地时扬起的尘埃,不以为然道:你出现在清玄殿时,本尊就已有猜测,自然没有意外。
贺兰宣与东极仙尊对视一眼,随后鄙夷地冲他冷笑道:笑话!若早有猜测,又何至于落入陷阱?
白景轩无视了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应答,而是不紧不慢地冲东极仙尊道:本尊猜要请得动你亲自出马,必然以玄冰泉为耳,想必华微宗已答应届时玄冰泉归你所有,对吧?你虽自诩道心坚定,却唯独对一件事难以介怀。
东极仙尊一向波澜不惊的瞳仁此时急剧地收缩了一下,似乎生怕对方说出下一句。
对你来说,我乃一届晚辈,修为能与你比肩已是难以容忍,如今更是先你一步入无相境。天下人言必称北冥天尊,不知东极仙尊方才是资历最长者。这叫你如何能够释怀?
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东极的痛处,他表情骤变,原本和善的神情一收,恨声道:不错,若非仗着玄门至宝玄冰泉,你本该同那些晖阳境真人一般,规规矩矩地称我一声尊长,哪有今日的地位!
白景轩冷笑了一声,所谓道心坚定,不过是在你登顶玄门仙首,俯瞰众生时的泰然自若罢了,一旦遇见高山仰止的对手,你那不堪一击的道心就被嫉妒冲碎,真是可笑。你有何资格统领御虚宫?本尊与你并称二尊,真是耻辱。
东极怒火中烧,牙关咬紧斥道:你!
贺兰宣怒声道:师尊,别跟他废话,杀了他,夺得玄冰泉,咱们御虚宫便是仙门之首!
不知东极是否因为气过了头,竟仰天发出笑声,人之将死,便让你逞一番口舌之快又如何。
说着大喝一声:庞明,再不出手更待何时!
嗡!
低频的嗡鸣声几乎要震碎耳膜,整个阵法亮起的光芒几乎将周围景物模糊成了虚影,阵法上空一个庞大的山峰虚影寸寸压下,释放的磅礴灵压甚至散逸至阵外。
在须弥阵的灵压钳制下,阵中人寸步难移,更遑论迎战。
蔺宇阳感应到这恐怖的灵压瞬间瞪大了双眼,心跳快到无以复加,浑身的血液与灵流沸腾,毒药与他的内力在体内相互冲撞抗衡着。
神阙穴传来的剧痛感以及灵流的汹涌侵蚀着他的神志。
山峰已经压下丈余,几乎触手可及,可矗立阵中的白景轩只是挑眉看了一眼头顶的庞然大物,此阵确实能压制无相镜,可对手不知道的是,他的实力岂能以境界论之?
他抬掌向天,一道气劲轰然呈环状四散,下落的山峰虚影立即止住了移动,稳稳地停在半空。
停了?贺兰宣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声道。
面对骤然停在半空的山峰虚影,以及表情波澜不惊的白景轩,东极仙尊内心却早已汹涌,他从未听说有人能压制须弥阵!
他的内心升起一丝不安感,此阵真能压制住白景轩吗?
白景轩语气平静地道:庞明,再不现身,你恐怕压不住本尊。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身影呼啦一声掠过高空,至阵法上空时忽地掉头向下,伸掌发出一道气劲将整个山峰虚影再次寸寸压下。
强大的压力袭来,令白景轩内心掠过一丝诧异,能与他抗衡,这是乾元境的实力?
他继续施力,但在阵法的压制下,神力还是被削弱不少。
两道力量互相消解,竟使山峰停在了半空。
庞明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透过山峰虚影,白景轩见其他脸上蒙着一层黑雾,那是咒术加持下对面容的掩饰。
只见其咬牙发出一声低喝,汹涌灵力涌出,撞击山峰时四溢的灵流如狂风卷过四处,扬起无数沙尘。
山峰就此再被压下半寸。
白景轩微露讶异,脚跟微一蹬地,再次强行释放神力回击。
二人僵持间,庞明高声道:东极!还在等什么?我已钳制住他,他分身乏术,你只需一击便可致命!
东极仙尊闻言立即召剑而出,令人胆寒的剑气几乎在长剑出鞘的一瞬间释放。
只是眨眼之间,剑尖便已逼至白景轩颈间,银白剑锋闪着寒光,顷刻便要刺破皙白的皮肉。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腥咸的热流涌上蔺宇阳的胸腔,他强行将其压了回去,血迹渗出唇角,他咬牙发出一声低喝。
画面卒然被定格在东极仙尊举剑刺向白景轩的瞬间,似乎一切都被静止了。
只有白景轩面露惊诧,这气息他何等熟悉!
原本被阵法照亮的夜色再一次落入黑暗之中。
两名仙尊都面露不可思议的惊惧状,那是什么?连乾元境的他们都被钳制得无法移动分毫,甚至感到体内似乎有能量正在被一丝丝抽走。
饱含怒意的声音响彻上空,谁敢害我师尊!
东极被令人恐惧的气息压得发不出声音,甚至连张嘴都做不到,却眼睁睁地看着一道影子眨眼来到了近前。
铛!
掌心传来强烈的震动感,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眼见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子将他堂堂东极贤尊的困龙剑震飞了出去。
咣铛一声长剑落地,蔺宇阳一掌掐住了东极贤尊的咽喉,恶狠狠的目光化作刀锋几乎要将其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