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晚上的关押,后院的几个管事看着都有些憔悴,可喊冤的声音却一个比一个大。
采买的老嬷说自己大半辈子都在府中,支取皆按着原定的章法,没有贪昧过一块铜板。厨房的掌事抖着脸上的肥肉,说给张氏的每餐都按着吩咐做,府里的正经主子吃什么,端给张氏的就是什么。
他们不仅冤喊得中气十足,甚至会主动要求拿账本过来对簿,以证自己的清白。
曹觅觉得十分棘手。
在她获得的记忆中,后院的支出走的是府中的公账,每月里夏临帮自己对好账之后,便会交到府中管家那边去。
管家可是北安王戚游的人,看昨日他自由进出书房的模样,绝对是一个深得戚游信重的角色。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也卷入了此次事件,那就只能证明,交到他手中的账本没有问题,至少没有太大的问题。
曹觅扶着额头,觉得事情可能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
管事们一个接一个被带出来审问,又一个一个被重新带了下去,花了大半个早上,曹觅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也就是这个时候,陈康被带了上来。
陈康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双眼狭长,透着一股市侩味。面上还留着两撇小胡子,活脱脱是抗日神剧中的汉奸模样。
他没什么才能,在王府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工作,一般是协助其他管事做些杂活。
张氏来了之后,往那院子分配炭火粮食的活,就交到了他手上。
所以,这个人便是此次事件中最有可能的犯事者,也是曹觅有意放在最后审问的对象。
陈康一上来,不像别人一般高声喊冤,而是端着笑脸,谄媚地向曹觅,还有立于她身后的春临和夏临行了个礼。
他一副极端配合的模样,说出的话却也极端敷衍。
曹觅让他起身,询问道:“宜兰院中的一应供应,便是陈管事在安排吧。如果张氏受了委屈,管事可知那院中本该供应的炭火吃食,都到哪里去了?”
陈康垮了笑脸,“小人不知道啊!”
他的语调非常夸张,让曹觅想到了京剧中的那些丑角。
“小人可一直都是按照吩咐办事的!会不会,会不会是那张氏母女出身贫寒,吃不惯府中的好粮食,这才把自己给饿着了?”
要不是记着要扮作原身的娇弱模样,曹觅都想直接笑出声。
见曹觅不说话,陈康也不在意,自顾自演得高兴,“或者是那张氏有意蒙骗了王爷和王妃,想要等着风波过去,好用那银丝炭去换取银钱!哎呀呀,当真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啊!王爷被那孤儿寡母迷去了心神,夫人您可得擦亮慧眼啊!”
曹觅笑了笑,“我也觉得管事说得有道理。”
第7章
陈康双眼一亮,附和着直点头。曹觅却能发现他伪笑下歪掉的唇角,明晃晃在嘲讽当家主母的无能好糊弄。
欣赏了一阵他的扭捏作态,曹觅迤迤然转过头,对着春临柔声道:“春临,将陈管事方才说的都记下来,待会呈给王爷看看,莫叫王爷误会了我们后院的人。”
春临执笔书写,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是。”
但与春临的镇定不同,屋中另外两人显然没料到这个变故,陈康的笑意都直接僵在了脸上。
夏临皱了皱眉,倾身靠近曹觅,“夫人,此事恐怕不妥。”
“啊,有何不妥?”曹觅故作惊讶反问。
“不过是后院的一些小事,何必闹到王爷那边呢。”夏临规劝道:“王爷已经把事情交给您,肯定是希望咱们院中自己处理好。再者,张氏可是侯爷亲自带回来的女客,这些话呈到王爷那边,少不得要惹王爷不高兴了。”
“这……”曹觅做出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那你说该怎么办?”
夏临笑了笑,安抚道:“既如此,小事化了便再好不过了。夫人不如带些礼物去探望张氏,借机将此事揭过。”
“可,可王爷怒气正盛,这件事肯定是得追究出一番结果的。”曹觅咬着下唇,“今日审问你也看到了,众位管事都没有出错,账本是你对过的,肯定也没问题。”
她兀自纠结一会,干脆叹了一口气,“哎,左右我也查不出什么结果,不如直接让王爷派人来看看好了,总得给张氏母女一个交代。”
夏临动作顿了顿。
她眼珠子一转,转口道:“若真是王爷要求,夫人可得多费费心……”
曹觅按着原身往常与夏临相处的模式,附和着问:“夏临,你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丫鬟。你跟我说说,我该怎么办?”
夏临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陈康。
陈康哆嗦了一下,似有所感。
夏临便接口道:“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陈管事话中似有隐瞒,夫人不若请上刑具,重新审问。”
曹觅瞪大了眼睛,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刑,刑具?”
原身怯懦,可见不得这么恐怖的东西。
夏临正要再劝,还没开口,便被突然嚎哭出声的陈管事吓了一跳。
“夫,夫人饶命啊!”陈康扑通一声直接跪下,“都是小人的错,夫人莫上刑具,小人俱都招了,俱都招了!”
曹觅转头看去。
这陈康大概真有些做戏的天分,方才演得夸张,此时哭嚎起来,也是绘声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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