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南瑾瑜挑了下眉,懒得多与她废口舌,打了个哈欠准备看戏。
这个野心勃勃的小丫头终于按捺不住了么?
也好,便让她作死一回,方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红菱见南瑾瑜没有将她轰出去,许是碍于颜面也不好此时发作她,心下大喜,卖力的扭着腰自认为风情万种的走到主位桌前,捏了大半天才将手中的托盘放下。
“奴婢见过秦王殿下,殿下请用茶!”
红菱羞怯的抬起脸,声音因为过分激动显得奸细又可笑。
“这令人作呕的玩意儿哪儿来的?”
萧琛睨了眼南瑾瑜,强忍着将她扔出去的冲动,侧身一转,便自然而然的挨着南瑾瑜身边在八仙榻上坐了下来。
“噗!”
南瑾瑜忍不住笑喷,尴尬的摸摸鼻子,不知道如何接话。
毕竟,红菱再怎么讨厌势力,终归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个姑娘家被他这般毒舌的讽刺了,日后估计会有心理阴影吧?
红菱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半空中端着茶水得手也抖得厉害,整个人完全石化了。
她自幼便因为生的美在这南府混的风生水起,就连三小姐都夸她日后定能嫁个富贵人家做姨娘,为何便令人作呕了……
“哎,还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呀!”
江阳郡王眯着眼笑,瞧了红菱一眼,接过了她手中的茶盏。
“奴婢见过江阳郡王,郡王万福!”
红菱感激涕零的行礼,脸上又恢复了八分的笑意。
“嗯,长得么……确实丑了些,不若我领回去喂鱼?凑活用吧。”
江阳郡王忽然抬起手,将茶盏中的滚茶浇在了红菱的头上。
“啊——救命救命!世子救命!奴婢不想死啊,奴婢年纪还小!”
红菱吓得尖叫连连,看到旁边的永宁侯世子忽然爬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袍子,转而躲到他身后去。
“啧啧!”
秦王瞥了南瑾瑜一眼,见她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网那边瞧的意思,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奴大欺主是为不忠,以下犯上是为大不敬,郡王,喂鱼有些残忍,污了南姑娘的名声,差人发卖了便是。”
季凌风后退,嫌恶的避开脏了他长衫的婢女,如同再看树上一片叶子,冷漠如厮。
“听见没?秦王府的管家这是死了么?”
江阳郡王敲着桌子,不耐烦的朝门外扔了个茶盏,便见南府的大管家捂着额头躬身进来,皱如橘皮的老脸上堆满了笑。
“是是是!郡王息怒!秦王殿下息怒!世子息怒!小的这便将人领回去家法伺候,定不会再放她出来惹事生非!”
管家点头哈腰半晌,随和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便有粗实婆子上前将红菱堵了嘴拖出去,半点儿昔日的情面也每给。
南瑾瑜如今正得势,连宁嬷嬷都动手打了,如今还有这么多人上赶着来给她撑腰。
他家屋里头的与红菱家老子娘虽是亲姐妹,但是这做下人的要懂得审时度势,红菱这般没眼色的丫头,迟早要牵连他们,不若现在便将她弄走,省得日后生事……
“哼!这般不识趣的东西,在我沈府早就死了八百次了!”
江阳郡王拂袖道,瞧了瞧坐在南瑾瑜身边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今儿他觉得日子不好想进宫走走,不想恰好遇上那妖孽到太后那里请安,出来的时候便听到那个叫夜白的侍卫说什么出事了,便好奇心起跟了过来,果不其然,这小狐狸被人欺负了,皆拜萧琛所赐。
“沈府最近是喂鱼的食饵不够了么?郡王四处蹦跶还做了跟屁虫?”
萧琛冷着脸,说出来的话也好听不到哪儿去。
“本郡王乐意怎么的?秦王殿下别忘了,这儿是南府,你我皆是客!”
江阳郡王朝他翻了个白眼,妖娆的眸子斜到季凌风身上,绕了几绕,终究还是没开口。
上回打架的帐他还没跟他算呢,一个已经毫无希望的对手,居然还厚着脸皮来这里作甚?
长得木讷些所以来当摆件儿的么?
“不请自来的客?郡王不若回府养鱼去,少管些闲事。”
萧琛睨了他一眼,视线却停留在季凌风身上。
江阳郡王是在宫里撞见了夜白与他说话才跟来的,季凌风这小子又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还请了来周医正。
“二位争执不休不若出去打一架?想必方才在冬暖阁中动手不过瘾?”
季凌风微微一笑,丝毫不惧萧琛杀人不见血的眼神。
“你们刚动手了?为什么?去冬暖阁作甚了?”
南瑾瑜诧异道,满脸问号的看向萧琛,见他面无表情根本没打算解释下,便又看向江阳郡王。
“小狐狸你看我作甚?你觉得当真动起手来本郡王打得过他?”
江阳郡王摆手,妖娆的脸上带着几冷笑。
季家小子这是不死心呐!这两人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的,倘若十日后他们还能这般镇定日若的明争暗抢,那他就真是佩服了!
“那倒是,所以殿下去冬暖阁作什么了?”
南瑾瑜点点头,见萧琛依旧板着个脸似乎心情不大好,显得异常乖巧。
毕竟人家是大腿对吧,她这个小透明还是需要适当的给他点台阶下。
“请京兆尹来领犯人回去。”
萧琛淡淡道,若无其事的语气和之前判若两人。
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当真只有危险的时候才会想到他,说不郁闷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如今这态度却摆得端正,又叫他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哦!”
南瑾瑜恍然大悟,随即从榻上蹦下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瑾瑜谢过秦王殿下、郡王与世子出手相助。”
“谢得这么敷衍还是算了吧。”
江阳郡王打了个哈欠,心里着实有些火大。
打人的是他帮她处理刁奴的也是他,怎的到了这只小狐狸嘴里,便成了三个人的功劳了?
“是,郡王!”
南瑾瑜从善如流道,丝毫没有要更正的意思。
这三人无论是谁她都招惹不起,闲来无事在她面前晃一圈,感觉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躲都来不及,哪里还能上赶着接近?
不若快刀斩乱麻掐断那点可有可无的小萌芽,一了百了!
“大小姐,周医正开好药方了。”
绿梢垂首立在门边,手里捧着张宣纸,异常乖巧。
若是今早她去店里送货留下青衣姐姐在家中,小姐便无需伤神动手,更不会挨打了……
“我瞧瞧。”
南瑾瑜以为她害怕江阳郡王不敢进来,冲她招招手。
“是!”
绿梢低头走进来,递上药方便退了出去。
听说秦王殿下领着京兆尹大人将宁嬷嬷捉拿归案了,还动手打了老夫人院中的侍卫……
自家小姐这桃花也太旺了些,不知道最后会花落谁家呢?
“唔,这么瞧着,我这伤的确实不轻啊。”
南瑾瑜仔细看完药方,心下明白几分。
周医正应当是知道她体内过强的内力损耗了许多经脉,因此这些药材多半是活血化瘀的良药,用来化解她体内的多年的沉珂,修复经脉调理内息为主。
明眼人看上去,确实是治疗跌打损伤调养筋骨的药方子,也难为老医正想得这般周全了。
“多半是因了脑子不大好。”
幽凉的声音十分不快,显然对她被人欺负一事显得耿耿于怀。
“脑子不好也要看跟谁比吧?若是与殿下比,这天底下脑子好的人也不多……”
南瑾瑜睨他一眼,吐槽的话张口就来。
这三尊大神坐在她这清风苑中,想必整个国公府都沸腾了吧?
也不知道他们几时走啊?难不成还要留饭么?
南瑾瑜正愁找不到理由赶人,导致场面再度尴尬起来,四个人面面相觑就差一桌麻将方能打破僵局,院外忽然传来了喧闹声。
“听说大姐姐伤得不轻,母亲着妹妹过来瞧瞧,是否需要请府医开些药呢?”
娇俏的声音很高,南锦瑟一如既往的高调,却挡不住面上的不悦。
秦王殿下亲自来了,就因为她南瑾瑜受了伤,不仅如此,永宁侯世子与江阳郡王也来了,当真如长姐所言是个水性杨花的狐媚子!
“三妹妹听说的?若我没记错的话,早上三妹妹不是在场亲眼瞧见了么?”
南瑾瑜侧过脸,慢悠悠的看向南锦瑟。
旁的事情她是不知,但是南锦瑟对秦王殿下有意她却是知道的!
平日里就因了南锦瑟与南阳郡王走得近些,是以从不敢表现出她对秦王殿下的心意,如今只怕是恨上自己了吧?
“瞧大姐姐这话诛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姐姐记恨上了妹妹呢!”
南锦瑟拂开绿梢,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接完这句话,便端正的行了礼。
“锦瑟见过秦王殿下!郡王、世子,三位万福!”
“免礼。”
萧琛没抬眼,拿过南瑾瑜方才在桌上折腾了半天的药膏瞧了瞧,嫌弃的扔进了垃圾筐里。
“干嘛?”
南瑾瑜瞪他一眼,不知道这妖孽忽然这样是闹哪般,敢怒不敢言的看着他。
“周医正开的药好生吃着,一两个月也就好了,这外敷的药……”
萧琛瞥了眼窗外,蹲在树梢上的夜白立刻闪身进来,恭恭敬敬递过来白玉瓶,而后会消失了。
“一日三次外涂,不可拿重物,最好不用手,对吧?”
南瑾瑜煞有介事的补充道,她自己就是个医生好么?
这妖孽居然瞧不起她配的药?不过就是稍微难看了那么一点点!
“你知道就好。”
萧琛睨了她一眼,似乎根本没瞧见站在一旁的南锦瑟脸色已经挂不住,强颜欢笑说的便是她此刻的表情,连南瑾瑜这个旁观者都觉得有些心酸。
“若是知道大姐姐伤得这般重,锦瑟定不会耽搁,既然周医正开了方子,那便无需再请府医来了,大姐姐好生歇着,妹妹改日再来看你。”
南锦瑟不由自主往后退,脸色僵硬的说完这些话,逃一般跑出去了。
她一直以为秦王殿下这等高岭之花是她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的,是以从不敢妄想,却不想天之骄子没配上南阳郡主那等天之娇女,却瞧上了南瑾瑜这么个孤女?
“这盛夏的天儿桃花还开的这般好,真是长见识了。”
季凌风讥诮道,若有所指的瞥了萧琛一眼,又继续杵在那儿当摆件儿了。
只要圣旨一日未下,他便一日不会死心。
有过那年的前车之鉴,他决计不会让悲剧重演!
“世子这是妒忌么?送你不谢。”
萧琛瞥他一眼,他家的小丫头都不愿意说话了,这些个碍眼的玩意儿怎么就没半分自知之明呢?
“多谢秦王殿下好意,本世子不要!”
季凌风果断拒绝,颇有些小孩子赌气的模样。
“哎,听闻十日后白督统来京述职……”
江阳郡王拖长了声音,见萧琛和季凌风都没什么反应,涂满了重彩的脸上忽然绽放了极大的笑容。
“如何?”季凌风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嗯?”萧琛睨他一眼。
沈家的手的确伸得够长的,连西南白家的动向都了若指掌么?
“南疆蛊族十八年一换任的新圣女,也来了。”
江阳郡王说完,妖娆的目光停在萧琛身上转了一圈,确定他没什么反应,心下大喜。
想必这个惊喜会掀翻大半个燕京的天儿去,到时候这只可口的小狐狸还指不定会向着谁呢!
宫里那位迟迟不肯下旨赐婚,难道不是在观望么?
权利的游戏如何平衡,手下的棋子如何排兵布阵,哪里是他萧琛想动便能动得了的?
“是么?新圣女姓甚名谁?”
南瑾瑜蹭的站起来,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认真的模样竟然比萧琛还要上心几分。
“这本郡王哪里知道呀?南家小美人若是好奇,届时记得亲眼去看看便是了,圣女来朝,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呢!”
江阳郡王笑得轻佻,摆出一副你若是求我便考虑下多告诉你些的模样,险些将南瑾瑜气笑了。
“唔,郡王言之有理,臣女会记得去看热闹的。”
南瑾瑜偏偏不想随他的意,神色淡淡道。
“蛊族圣女么?”
季凌风忽然有几分怔然,脑海中浮现过往种种,只是那画中人却越发模糊不清,似乎就要消失在记忆中。
“永宁侯世子也很好奇?也是,风流少年爱美人,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江阳郡王微微倾身,见萧琛似乎没听见他们正在讨论的事情,心下有些失望。
凉薄至此,放眼整个燕京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那冷情冷心的永宁侯世子是个痴情种,这看似多情的秦王殿下才是绝情绝爱的无心之人!
毕竟,动了真情便会加速蛊毒发作,是选择孤单的活着还是选择多情去死,他终究是个聪明人。
“郡王何必这般?你我彼此彼此。”
季凌风并不反驳他的话,只是嘲笑对方这般做法是无用功。
南瑾瑜从方才的尴尬到现在的莫名其妙,她觉得这三人的交流中间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十分重要的事情,但是却又察觉不到究竟是什么事情,所以也无从问起。
再者,萧琛自始至终没开口,是否因为早已知晓此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