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蠢货真是,这么些年了竟然没有半点儿长进,也不看看那南家姑娘是什么人他便敢动手了?
“副首领,那这半月之后呢?”
夜白笑嘻嘻凑近几分,心情大好。
“半月之后,哪儿凉快儿哪儿待着去!”
夜魅哼了一声,伸手将夜影一把提起来,如同提着个婴孩般,消失在院中。
“嘶嘶!”
夜白打了个寒颤,扳着手指算了算几个月才能拿到一百两银子,然后满意的溜达出门去了。
京郊,沈家别院。
圣女仪仗到门口之时,江阳郡王正在湖边钓鱼。
“主子,圣女到了。”
侍卫刚通传完,便见一大群人已经浩浩荡荡淡淡到了门外,为首的郝然便是圣女。
“落樱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呢!”
江阳郡王微微侧过脸,手中的鱼竿却半点儿没有要放下的意思,甚至懒得站起来。
“大胆!见了圣女也敢如此无礼?”
随同的嬷嬷怒斥道,却不想对方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眼神都没给她半个。
“都下去吧,本圣女乏了。”
白樱不甚在意他的态度,待众人齐齐退出去之后,才施施然上前。
“怎么?在南疆做惯了圣女,如今回来便觉得自己真成了神仆了么?”
江阳郡王眯着眼,语气透着十足的不悦。
方才长街上那一幕他已经知悉了,不想他费尽力气救回来的命,人家竟然一心想着去送死?
“郡王何出此言?”
白樱眉眼带笑,温柔的声音险些让人以为新乐这章纯真的笑脸。
“啧啧!你在我面前就别装了吧,落樱公主不是写信给秦王殿下叙过旧了么?不知这次又打算利用本郡王到几时,然后再一脚踢开呢?”
江阳心里十分清楚,这女子是沼泽中最歹毒的蛇,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反咬你一口!
“你知道了……”
白樱微怔,却没有要掩饰的意思,走到江阳身旁蹲下,一如从前那段时光,她还将他当做兄长。
“你觉得本郡王会蠢到放任你去了南疆这么些年,又这般轻而易举的回来?”
江阳郡王眯着眼,浓墨重彩的脸上看不清神色,心底却莫名想笑。
难不成她还以为凭着她这张脸,萧琛便能乖乖就范么?
落樱啊落樱,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你做那些事,早已经纸包不住火了?
“郡王向来是谨慎之人,咱们既是盟友,便该信任彼此才是,你我目标一致,是盟友呢。”
白影扬起脸,夕阳余晖映照下看着看上去极美。
“哼!盟友。”
江阳郡王冷笑,懒得再多看一眼她那张脸。
对这么个为达目的不惜手段肯牺牲一切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的女子,哪有什么信任可言?
他是荒唐,可他不瞎!
“不是吗?”
白樱轻笑,并不在意他嘲讽的神色,将一个黑玉瓶递了过去,“瞧,你要的东西,我一直都记着呢。”
江阳郡王收了瓶子,看都没看便揣进了袖袋中,脸色却没有半点儿改观,“今日见到季家小子了?”
“嗯。”
白樱挑了下眉,眉眼透出几分罕见的温柔来。
“他移情别恋了呢!”
江阳郡王忽然站起身来,七彩的袍子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如同一只彩色的凤凰,展翅欲飞。
“……”
白樱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夕阳下那张绝美的脸渐渐干枯收缩,显出另外一幅面孔。
“瞧瞧,现在这样子瞧着顺眼多了,落樱公主何必对前尘往事放不下呢?”
江阳郡王拽开她脸上的面纱,欣赏着上面纵横交错的疤痕,一道又一道深如沟壑的新旧痕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你胡说!他不可能变心的,绝不可能!”
嘶哑衰老的声音,像是被火烧过般粗哑,再加上那张可怕的脸,如同地狱里的索命恶鬼活过来了。
“哦?落樱公主凭什么认为永宁侯世子不会变心呢?想看毁约殿前求娶当众打架这等事,若不是真心喜欢又有谁做的出来?”
江阳郡王满意的勾起唇角,欣赏着鬼面公主的歇斯底里,阴霾的心情忽然变好了。
“不、不可能……”
白樱一步步后退,仿佛江阳才是那个魔鬼,直至退到湖边,一脚踏空才惊觉自己已唔退路。
猛地回首,看到湖中倒影出来那张脸,她的美好幻想再次崩塌。
“啊——啊!啊!啊!”
“啧!所以呀,当初你何必跑得那般快呢?我不是没告诉过你那人不怀好意,可你偏偏不听呀!”
江阳郡王扬起鱼竿,及时递到她身边,抬手轻飘飘将人往岸上一带。
“你这个恶魔!你是魔鬼!你才是最可怕的魔鬼!”
歇斯底里的吼声听上去像极了山野中的异兽,面目全非的鬼面公主陷入了癫狂状态,诺大的别院中却无人前来,甚至听不到旁的声音。
“是你将自己的容貌交易给了魔鬼,如今倒来怪我么?早知道便让你留在那深潭之中,当鱼饵算了!”
江阳郡王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下七彩的袍子,转身离开了。
“不!你别走别走!江阳哥哥,你对我最好了,别扔下我!”
意识到他要离开,白樱忽然疯狂地追上去,用力往前一扑,抓住了他的衣摆,她用力往前爬了几步,直至死死的抱住江阳的皂靴,才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我对你好么?我不觉得。”
江阳郡王嫌恶的抬脚,踢了几下却没能将人踢开,反而被抱的更死。
“江阳哥哥对落樱最好了,别人欺负我的时候都是你替我打跑他们的……”
白樱死死扣住双臂,生怕一不留神他就消失了,这三年她无时无刻不再后悔当初做的决定,是她太蠢才会这般相信别人,将自己搞成了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
“呵呵!晚了呢,落樱。”
江阳郡王蹲下,妖娆的眸子盯着她那张可怜又恶心的脸,一点一点用力掰开了她抠进肉里的手指。
说完,他便出了院子,对身后那个浑身泥泞的白色身影弃如敝履。
“晚了吗?”
半晌,地上的人缓缓抬起脸,狰狞的面目比刚才更甚,双眼暴突盯着远处。
七日后。
店铺预约生意爆满,加班加点赶工。
一连七日南瑾瑜都没能好好休息过半天,今天终于完工了,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
南瑾瑜起了个大早,准备到店里去盯梢。
店里装潢前几日便完成了,如今就剩下铺货陈设的工作要做,这恰好是极其考验人的。
“大小姐,四小姐来了。”
绿梢立在门口,说话间南锦汐已经走了进来。
这些日子四小姐时常过来这边,有什么事情小姐也没刻意瞒她,后来四小姐见小姐忙不过来,便过来帮忙了。
“都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南瑾瑜拉起南锦汐往外走,今日是选秀的日子,辰时未到便听见北边的牡丹苑放了鞭炮,南琯琯约莫已经进宫去了。
“大姐姐,我今日一早便觉得左眼眼皮跳个不停,今日是不是会有什么祸事发生?”
南锦汐没精打采道,乖巧的跟在南瑾瑜身后,活像只小猫咪。
“呸呸呸!小姐您这说的什么话!今日可是一品轩的大日子,哪里会有祸事?”
绿梢连忙否认,那模样比谁都着急。
“是是是,约莫是昨晚没睡好胡思乱想了。”
南锦汐吐了下舌头,上了马车,不再提她眼皮子跳的事儿。
这些日子她往大姐姐这儿跑得勤,四姨娘倒也没说她什么,只有一日忽然说了句亲姐弟不能相认着实可惜的胡话,听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南瑾瑜靠在车窗边,整个人像只被霜打了的茄子,神色恹恹的。
一连十日,那个妖孽都没在她眼前出现过,一次都没有!
“姑娘,您是不是乏了?”
青衣有些心疼,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虽说七日前首领挨了罚,可是主子也没亲自过来解释下。就连夜白那小子都是只是偶尔晃一圈便走,那张脸满脸都写着做贼心虚。
“嗯。”
南瑾瑜随口道,视线停在窗外,却没有聚焦到某个物体上。
去店中必经朱雀大街之后,才能经过小巷进入永宁街,南瑾瑜他们的马车刚到岔路口,前面的主街便被人堵得水泄不通,别说马车过去了,连走路都很难挤过去。
“小姐,堵上了。”
绿梢伸着脑袋四处张望,忽然看见之前见过的熟悉仪仗,华丽的珠玉帘子在风中回响,不同的却是这护卫的铁骑变成了禁军,再看前面,瞬间瞪大了眼。
“是么?什么事儿竟然……”
南瑾瑜顺着绿梢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华丽的圣女仪仗前,是一辆无比熟悉的马车。
“这是……秦王府的马车?”
青衣咬唇,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夜白那小子昨儿夜里还跟她说最近王府会有好消息呢,敢情这死小子口中的好消息便是这个?
“不,这是秦王的马车。”
南瑾瑜垂下眼睑,手却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她这是怎么了,明明好不容易不用面对那个妖孽,怎的竟然还不习惯了?
“就算是秦王府的马车也不一定是秦王殿下的车驾吧?”
绿梢小声道,小脸惆怅得能拧出水来。
心知她们都担心自己难过,南瑾瑜微微笑了下,若无其事道,“别人的事儿咱们哪儿能管的着呢?管好自个儿吧。”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一阵慌乱的马蹄声。
一匹快马从对面的巷子飞奔而出,越过护卫的侍卫,直接拦住了前面的车驾。
“秦王殿下可是在车里?”
红衣猎猎,鲜衣怒马,来人正是沈月茹。
这相似的情节,似乎在南瑾瑜刚回燕京的那日发生过,只不过如今他们已经形同陌路,而那南疆圣女取代了她的位置。
“郡主希望我怎么回你?”
夜白笑嘻嘻答道,那神色显然已经给了她确定的答案。
“琛哥哥!南阳找你有话要说。”
沈月茹说完随即调转马头,跟着车驾一道前行,以表示她今日不打算闹事。
“何事?”
马车里传出幽凉的声音,低沉透着几分倦怠。
“今日选秀出了些小状况,南阳来传太后娘娘口谕,请圣女返回沈家别院候旨,无诏不得入宫!”
沈月茹说的极郑重,语气却轻飘飘的,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萧琛身上。
“遵太后懿旨,返回沈家别院。”
幽凉的声音响起,整个车队停住,原地一百百十度调了个方向。
有侍卫上前通传旨意,随即便听到前面的马车传来清脆的女子声音,带着甜甜的笑意,“臣女遵太后娘娘懿旨!”
“琛哥哥!你的任务完成了,是否可以听我说几句话?”
沈月茹不依不饶,抓紧一切机会为自己争取。
反正太后她老人家宠着自己,只要陛还没下旨指婚,她便还有机会。
“没工夫。”
萧琛拒绝的直接了当,丝毫没有要给她说话机会的想法。
这才十日,他的蛊毒便已经发作过四五次了,剩下的十日不知道该如何熬过去……
“你不听我也要说!”
沈月茹怒道,美艳的脸上泛着几分小女儿家的娇羞。
“随你。”
萧琛心情很糟,夜白这些日子去南府的次数不多,每每去看到南瑾瑜都是心情很差的模样,据说她身边的小婢女们都认为自家主子被辜负了,连带着对夜白都恨得咬牙切齿。
“陛下若真将南瑾瑜指婚与你,我便去求太后娘娘将我指给你做侧妃!只要她南瑾瑜敢要这个王妃之位,我便是做妾也要与她争上一争,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
沈月茹说完,整条街都安静了,沸腾的人群都震惊于这等宫闱秘辛之事,压根儿没人去关心南疆圣女的华丽马车。
“郡主多虑了,我不会嫁的。”
南瑾瑜忽然出声,看着近在眼前的沈月茹,面上的笑容终究还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这还没嫁呢便有人来与她争着做妾了,傻人有没有傻福她不知道,但是人傻容易被骗是真的!
马车中的萧琛面色微顿,下一秒身影已经闪到了南瑾瑜面前,“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嫁的。”
南瑾瑜强忍住心底想尖叫的压抑感,面无表情道。
“本郡主需要你让了么?”
沈月茹打马上前,手中的鞭子忽然朝南瑾瑜卷过来,金丝软鞭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变成了实心的兵器。
“我让你便是你的么?”
南瑾瑜凝眉,憋了许多天的怒火一次性爆发出来,抬手的瞬间却被身边的人往怀里一带,爆裂的声音过后,软金鞭直接将小马车劈掉了三分之一。
“南阳!你疯了吗?”
萧琛带着南瑾瑜飞身跃起,顺带点了她的周身几处大穴。
挣扎未果的南瑾瑜瞬间不能动弹,像个小宠物般乖巧的窝在主人怀中,怒气却噌噌往头顶上窜。
这妖孽莫不是大男子主义惯了,整日只知道他自个儿?
别说王妃她不稀罕做,就算让她当皇后她也不愿意!
“是!我疯了!我妒忌疯了!”
沈月茹红着眼,看向被他护在怀中的南瑾瑜。
这丫头何德何能竟然入得了琛哥哥的眼?
原以为当年的落樱公主不在了,她便只能慢慢等到他忘记的那一日,不想他只是对自己没有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