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鸭子本人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安了这么个绰号,面上依然带着讨好的笑意。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解释一下么?你生气是应该的,换作是我也生气,不过生完气之后,还请殿下告诉我一声儿,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南瑾瑜谄媚道,水汪汪的大眼睛还含着几分泪,看样子之前真的被吓得不轻。
“哼……”
某人冷声一声,傲娇的转开眼,不过方才那副冻死人不偿命的脸色却缓和不少。
这丫头素来胆大妄为惯了,性子也不似寻常女子般柔弱,若非她之前与自己开诚布公谈过,他或许会将她抓回去关起来免得她四处乱跑吧?
“殿下这般算是同意了?嘿嘿嘿,反正您老人家哪天心情好了就告知一下,咱也好避免矛盾冲突是吧?”
南瑾瑜眨眼睛,知道这妖孽的气已经下去了大半,心底也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曾经也是见过许多生命流逝生离死别过来的强大心脏,可是方才看到他脸上的神色以及那满地的尸体的时候,心底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那样无情的人,才是坊间传言中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燕战神吧!
只是,她却心疼那样的萧琛,她面前的萧琛一直是个虽有城府但依然是少年模样的男子,并非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这是你自个儿想出来的,我可没应。”
萧琛睨她一眼,狭长的眸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呃……”
南瑾瑜语塞,垂头丧气立在房顶上,一转身坐下了,伸手薅着房顶的草自言自语,也听不懂她说嘴里嘟囔的是什么。
“你在作甚?”
萧琛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之前这野狐狸做了错事都是小心翼翼赔不是的,虽然他大度倒也不与她计较什么,可是这会怎的成了这幅模样?
“忏悔啊!”
南瑾瑜打了个哈欠,根本不去看他,反倒是将脑袋垂得更低了,语气也带着几分哭腔。
前世她上学的时候学的最差的就是心理学,并且暴脾气一个根本没法儿去听那些有的没的开解,也因此遇上萧琛这种真正在乎的,心里就会乱成锅粥……
“忏悔?”
萧琛惊了,这只狐狸的脑回路果然异于常人,只是这忏悔又是怎么回事儿?她做了什么恶事么?
“嗯哼!”
南瑾瑜清了清嗓子,抬起来的小脸上完全是一副丧到家的表情,语重心长解释起来。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成魔,这难道还不造孽么?想想不就是个案子嘛!不就是个情敌嘛!不就是个想杀我没杀了没玩完了没完没了扯犊子的圣女嘛!我理它作甚?忍忍就过去了嘛!”
一席话让萧琛听得目瞪口呆,本以为在他是势力范围内,白樱就算作妖也不敢对她如何,没想到他们居然敢绑架,这都不算,原来这只狐狸心里是这样的想法,他竟还以为自己做得不错……
“噗!”
“咳咳!”
“主子,下面清理完了。”
影卫们纷纷现身,一个个都憋笑憋得满脸通红,郡主果然又在作妖了,不知这回是给殿下洗脑呢还是给殿下灌迷魂汤?
“下去看看。”
萧琛说完,转头正打算让南瑾瑜留下,想到她方才那些话,朝她伸出了手,“一起去么?清理过了,不会太吓人。”
“去去去,呆在这儿才吓人呢!”
南瑾瑜“噌”的一下站起来,抓住萧琛的手心里便踏实了许多。
这鬼地方荒郊野岭的不知道有多少孤魂野鬼,哪怕只是方才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也能直接将她送走!
青衣和夜白对视一眼,默默的跟在后面。只见素袍下青衣伸出个巴掌,夜白随即心有不甘的递过去一张叠好的纸,而后被前者面无表情的收进怀中。
与她打赌?
这小子只怕是没打听过,姑娘也是在赌坊下过五千两银子的人,哪里会怕他这区区几百两!
义庄的正房已经被清理干净,里面的陈年棺材都被搬了出去,显露出下面交错的密道来。
南瑾瑜跟着萧琛往下走,猎奇的心理占了上风,但还是忐忑不已,毕竟这些拐卖了婴孩和少女的人究竟在这鬼地方做了什么……
“害怕吗?”
萧琛转头道,拉着她手的力道重了些。
之前没有第一时间下来,便是因为觉得将她独自留下不妥,带下来更不妥,只是这会儿她似乎依然很害怕。
“嗯……还行。”
南瑾瑜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感觉自己的嘴唇都要被咬破了。
“下面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了,就是例行查看一下,而后便回家。”
萧琛解释道,眸光扫了一眼夜白,便见他飞快的闪身下去,消失在幽暗的密道中。
“我、我知道,这只是应激反应,不是害怕……”
南瑾瑜舌头开始打结,正如前世她第一次上解剖课时那样,整整吐了两个星期,之后才慢慢适应,她这是生理不适,不是心理。
“嗯?”
萧琛蹙眉,反手将她拉进怀里,就差将她抱起来了。
“真、真没事,我见不得那半人半鬼的东西,单单是死人我是不怕的。”
南瑾瑜试图解释,却发现越描越黑。
她对那个几个可怕的大巫女产生了心理阴影,这会儿再下来密闭空间自然会加重那种恐惧和排斥,虽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却没办法控制调整,毕竟身体比脑子更诚实……
“唔,你害怕那些东西?”
萧琛挑眉,之前见过她处理伤口的模样,便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胆大心细,因此才会拿这个来气她,不想竟然将人吓成那样了!
“是、是啊!蛇虫鼠蚁都怕,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只要是冷血的动物,我都怕……”
南瑾瑜解释道,眼看着密道到了尽头,头顶的洞穴变成了开阔的洞中大殿,忽然松了口气。
“抱歉,下次不会那么吓你了。”
萧琛有些心疼,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十分愚蠢,却没有后悔的余地,只能将人拉近些,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没事儿……”
南瑾瑜不想他竟然会道歉,忽然摆摆手,一转身便瞧见远处洞穴挤挤挨挨人头攒动,视线忽然一怔。
挨挨挤挤的人群中,许多身形单薄的少女抱着枯瘦如柴的婴孩,显然都不是她们认识的孩子,可是她们依然将孩子护在怀中,其中有两个女子,半张脸留着脓血,烫伤烧伤各种奇怪的伤遍布,大部分皆是衣衫褴褛,可见受伤者甚多。
萧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她震惊的模样,忍不住叹息,“这些是受害者,能找到的全都在这儿了,许多年纪小的……”
“我想帮帮他们。”
南瑾瑜抿唇,强行在脑海中删除之前看到那张可怖的鬼面,半张脸几乎全毁,看样子是被烫伤的,并且还是新伤。
“好,待处理登记完他们的身份,我领你去京兆尹替他们医治,你尽力而为。”
萧琛毫不犹豫便应下了,失踪的婴孩与少女大都还是孩子模样,小狐狸心善,自然看不了这些。
“好。”
南瑾瑜叹了口气,转开眼。
先前消失在密道中的夜白忽然折返回来,恭敬地禀报下面的最新情况。
“主子,人质三百八十八人,寻到一百三十二人,其中有十九人重伤,其余的情况也不大妙,皆从前面出口由京兆尹接应获救。”
“继续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萧琛蹙眉,视线停留在前面有一方天井的位置,抿唇不语。
“主谋白樱从天井跌落,落入了这滚水池中导致面目全非,衣着印章以及饰品一一核对过无误。”
夜白面无表情说完,偷偷瞥了南瑾瑜一眼。
毕竟这梁子结的是郡主,这白樱圣女畏罪潜逃死的这般蹊跷,完全不排除这其中有诈,只是他们的人搜查过许多遍,前后重重数百人包围,纵使她长了翅膀也绝不可能飞出去……
“骸骨交给京兆尹徐大人处理,南疆巫族涉及此案者尽数伏法,剩余人身处南疆暂无异动,罪不及族人。”
萧琛微微抬了下眼睑,视线几乎没在那具骸骨上停留,便转开了脸。
倘若那个时候他没去救她,是否不会有今日的恩恩怨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