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晓一夜之间竟然冒出个这么前置条件—贾珍披麻戴孝。
别人不知道,但当年,他半夜听闻手下一个京城节度使和一个战胜归来的西平军大元帅,直接挥兵,都以为是联手造、反了。
哪怕前来禀告的密探还接了一句原委—宁府子嗣贾珍被拐。也无法安抚他那颗半夜被吓得惊颤不以的心。所幸贾代化进宫请罪及时,说他完全失去理智,活不下去了。
那般暴怒,着实事情对他们贾家人来说不亚于翻天地覆的毁灭性打击。否则就像那山庄发现密道,贾代化当即就进宫报告了,要把庄子上交。甚至当他没要庄子,只堵密道后,也避开使用那庄子。当然,举这例子只是想说明,贾家当时手握重兵,其实也是谨小慎微,唯恐自己出错,是难得有些政治谋略的人。
这被拐,其实还不可怕,让他崩溃到忘记自己的身份。
可怕的是贾珍从书斋里消息没多久,两小厮就发现人不见了,急急忙忙去内院报告 贾温氏。毕竟书院里没什么地方好捉迷藏的,贾珍也不爱玩着,他只爱骑马打仗捅马蜂窝,淘气的很。
但是在门外,被贾温氏大丫鬟拦下来了,打发了他们说让再找找,没准哪里野去了。小厮也怕被训,又继续寻找,还叫了书院仆从一起找。大家翻遍了整书院,都不见人影。
这下是彻底慌了,小厮一转身,直接回城找贾代化了。
贾代化接到消息后,就狂怒了。贾代善知晓后,还算理智,立马派出了三批人马。对外自然有先后顺序,首先去顺天府,先报案。报案后,贾代化这个京城节度使也有负责京城治安权的,起码直隶范围内可以全部戒严。同时去刑部和大理寺“请”了当时的神断手曹侍郎和安寺卿“友情协助”。否则也不可能如此凿凿贾珍是被拐走了。
外部做了充分的准备后,贾代化盘问迁怒了—贾温氏在哪?他贾代化的孙子又不是去读书的,拘在府里太压抑了(因为荣府老夫人病了,宁府婆媳陪着时常一说往事就哭,男人吗,要考虑丁忧后等等问题)放出去玩的。是当娘的自己说孩子身边带太多护卫不好,话里话外就是显得暴发户,没底蕴,不清贵的意思,所以他贾家尊重人,就跟两小厮。
贾代化又不耐见人哭哭啼啼的,左顾言它。因为年龄差,这贾代化说起来也是打小跟着打开国战的。开国那一批武将统帅,除却天赋,更多的却是被世道逼出来的狠劲已经战火锻炼的敏锐。贾代化直接挥、枪、刺了个丫鬟,一枪穿心,剩下得一个吓得一抖,就说了—正在师兄师妹谈诗作画。
这话还是贾代善拦着暴怒的贾代化,稍微婉转的说词。
顺带解释出兵的缘由,贾代化是彻失理智,直接点兵,其实是想灭清北书院的。
知道这个缘由后,暗探非但证实了,还帮贾家在一棵树上找到了贾珍的长命锁,那树在闺房外,正好瞅得见。更要命的是,据说贾珍还懂脱光衣服干什么,因为他那叔叔贾赦十二啦,是少年慕艾,偷看春、宫、图年纪。这叔侄两没少分享各自小秘密。泰兴帝听到贾代善一见暗探所言后,脸都黑到惨白了,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原由,于是他那点被联手谋反的心压下了一半,对贾家怜惜几分。
而且贾代善到底是读过书,当过伴读的,说话用词就跟他哥不一样,从贾家公器私用,直接立意拔高到—他国间、谍。
把拐子先定性,然后他们两动用军队就各种合理化了。
当然因为此,贾家捏着鼻子咬着牙没动那对野鸳鸯,打算等风波平息,等找回来后再动手。后来世事难料,老夫人看着寻回的贾珍疯了,说是自己挟恩的过错,而后除却贾温氏暴毙,贾代化倒也心孝,虽不是其亲母,却也孝顺,而且那时候忙着求神拜佛求上仓庇佑他孙子,便未动理清北书院和徐远志了。
这段旧事内中详情,应没人再知晓了。
可他不信巧合,怎么会好端端的提出捧灵送终一词?徐远志自己没子嗣,可徐氏宗族还在的。正常人思维不是从宗族里过继一个?哪怕徐氏宗族大多只不过是农家出身,但宗族还是有分量的。
所以,贾赦有句话说得没错——不管是朝臣,还是子嗣,都是他这个当人老大要担责的。
监察失职啊!
一念到此,泰兴帝嘴角抽抽,他今日下午说实在的,非常想对贾代善牌位说一句:“老贾,当年你不救朕多好啊!”
死亡,其实也是件痛快的事情。
哪像现在?
皇帝难为啊!
泰兴帝又是举杯消愁,今日这上午被他许以厚望的继承人怼,下午又是被子侄朝臣说,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现在暴露出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