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以自己的出身以及对官场的理解来推断“泄漏收藏账册”一事幕后推波助澜的人。转念一想,崔宇忍不住长长吁口气,暗自腹诽一句:皇上什么都好,就是儿子生得太多了,个个成才的,想从几个成年皇子中挑出那么一个不太显眼的,发觉人也是有所特长在的,诸如政治资源不太显眼的六皇子,他爱书画;九皇子,尤爱雕刻。
腹诽过后,崔宇再一次抬眸看看贾赦,又脑海浮现出“别打扰我飞升”的贾敬,“别打扰我吃喝玩乐”的贾珍,莫名的觉得背后主谋有什么阴谋诡计,没准在贾家一家子这“奇葩”性子下,完全达不成。
这边,贾赦自己止住了偏飞的脑洞,看眼崔宇,见人一言不发神色肃穆的模样,撇撇嘴。这崔师父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死板了。像今日,明明是体谅他烦透了那些厚颜无耻仗着官职来顺天府串门的老狐狸们,寻了一个“教他征税”的借口带他出门散心。可是呢,光有行动,也不说话。
要不是他聪明伶俐体贴人,哪里会念着崔宇的好,反而还觉得崔宇多事磨蹉他。征收税务这种事派捕头下去就可以了。
于是,崔宇不说,贾赦自己就此叽叽喳喳说开了,莫了,还语重心长道:“崔大人,有时候需要沟通的,否则谁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
闻言,崔宇眼眸闪了闪,看向贾赦,恰巧触碰上贾赦望向他的目光。那目光真诚纯粹的恍若星辰,看得崔宇心头猛地一颤,深呼吸一口气,回道:“谢谢,需要沟通的时候我铁定一定会跟你开口说的。不会说一半留一半,给你想象发挥的空间。”
“…………你这是在损我,对吧?”
“没错。”崔宇应了一声,而后厉声:“你的税收制度怎么学的?”
“怎……怎么了?”贾赦不解,下意识的想掏掏自己怀里的《赦青天语录》。他先前说的事难道错了不成?不都是派衙役收税,然后他拿着鱼鳞图册核对一下?
“税收这里的……”眼眸扫等人,崔宇眉头蹙起了一分。有些事情也不能当着衙役等人的面说。
规定的征收税率是一回事,可秋收的时候,捕快要抽拿也是潜、规则,甚至层层剥削,连底层的征收的衙差也要踢斛淋尖的。
顿了顿,崔宇接口道:“这里的学问大了,等你回去再翻翻律法,熟悉相关条文后,我再跟你详细说明。”
跟随而来的捕快闻言心头一震,纷纷低头不语,唯恐贾赦眼下就追问起来。他们的崔大人寒门出生,又是自己一步步上来,是实干型的官员,自然知晓某些规矩。可是贾赦,完全是蜜缸里长大的,民生疾苦这四个字从来没在他赦大少的生涯中出现过。
作为三班六房这些衙门不入流的人员,他们也是要过日子,要养家的。每月的月例不过四钱银子,一个人算能活,但一家子却养活不了。再说了,在前朝捕快还是贱籍,得生生世世,祖祖辈辈都从事这一行业。
所以缺德也只能缺德了。
不过作为皇城脚下的地方衙门,他们这些捕快衙役还算“仁慈”了,若是搁远一些,原本三什税一的税率都能变成十五税一。
眼尖的发现牵着驴的小衙役都瘪哒下来跟霜打茄子一般,贾赦再看眼面色慎重的崔宇,跟着慎重的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知晓是不好当着捕快下属的面指着他们说税收潜、规则,贾赦倒是不想把话题聊死了,便说起了其他,道:“崔大人,我……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名字?”
说话间,贾赦顺着声源看向前方官道。只见一列车骑将地面上的黄沙掀起小半丈高,一片茫茫黄土飞扬中一匹白马明显缓下了步伐,驮着主人朝他奔驰而来。
待没了灰尘,贾赦定睛一看,脸上满是喜悦之色,急忙夹着腿敦促小毛驴急行几步,“大牛!”
原本见贾赦动作也跟着紧跟而上的崔宇一怔。曾几何时,贾赦貌似也给他取过诨号。
只不过眼前之人,到是真切切实实,不是诨号,而是昵称。
此人,他也认识,昔年曾经打过交道。海商首富,宝通商号的东家牛继宗,镇国公府的嫡长孙。镇国公亦是四王八公之一。许是这样,传闻冷硬寡言的牛继宗倒是对贾赦另眼相待。
不对,这好像不是另眼相待,是非常宠溺了!
崔宇眼眸透着股不可置信,看着牛继宗下马,那长臂直接一揽将贾赦搂在了怀里!而贾赦也是直接回抱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