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你从来不肯听我的话。”
语气中一股浓浓的失落让闻者不由心酸。
上邪那为数不多的良心还没酝酿出点愧疚,就感觉一阵掌风惹得树身一抖,硬把她甩了下来。
“你……”
某人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若是给他根狐狸尾巴定能摇起来。
上邪狠狠地瞪着他朗月清风般的侧颜,咆哮道:“你分明是欺负我如今这具身体修为低微!”
“嗯。”
“……”
他掂了掂怀中的人,“确实比以前听话多了。”
“……”
大兄弟,你还敢再无耻点吗?
顾轻耳根总算清净了,还以为怀中人终于放弃挣扎了,刚打算迈开步子,却听她难得认真开口,失落道:“顾轻,我不恨你,不恨你当年那一剑,你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好?”
她啊,总有办法一言戳在他心上,手起刀落,不见伤不流血,却疼得撕心裂肺。
顾轻沉声道:“你觉得我对你好是因为愧疚?”
“你从不欠我什么,我也一样。”
“所以?”
“所以和我划清界限,对你,对我,都好。”
任谁捧着一片真心到旁人跟前,却被一脚踩得稀巴烂,都会生气。
更何况顾轻那种八百年吐不出一字,但字字真心的闷葫芦,气得瞬间松开了手,拂袖离去。
上邪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揉着自己的屁股,哎呦了半天,见人终于走远,才一脸嘚瑟道:“小样儿,我还搞不定你!”
素来没个正经的颜城子一直躲在屋顶偷听,醉生梦死地灌着酒,瞥了院中一眼,赞叹道:“啧啧,你可真有法子,总能把他气走。”
上邪站起身,无所谓地拍了拍身上的土,“三千年都过去了,你这爱偷听墙角的习惯也不知改改?”
他豪饮了一口酒,痛快道:“哪里偷听?本仙这是光明正大地耳听八方。”
上邪鼻子极灵,尤其是对酒香,不满道:“好歹咱两昔年也是喝出半条命的酒友,你自己独酌,把我晾在一边,好意思吗?”
颜城子被酒呛了一口,当即就怒了,“你还好意思说,知道那些年我为啥天天被自己外甥追着打吗?”
上邪耸了耸肩,一脸无辜道:“因为你欠揍呗!”
“……”
他家外甥到底怎么看上了这个不长心的混蛋?
上邪:“行了,不给喝就不给喝,跟我说说顾轻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
颜城子惊奇道:“他没告诉你?”
上邪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呢?”
“也对,以我那大外甥的脾气……”
他用看负心汉的眼神深深看着上邪,瞧得她心里发毛,不得指了指自己,认命道:“与我有关?”
某人拍腿叫好,激动得几欲落泪,“谢天谢地,你可算说了句有良心的话!”
“……”
也不知为何,她重生归来脾气爆得很,瞧见姓顾的就想往死里揍。
颜城子坐起身,不再嬉笑,眼中一抹正色,“你可知他的天罚将至?”
上邪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噗嗤一笑,“他那般恪守清规戒律的人怎么会遭天罚?”
“别笑,没骗你。”
完了,她笑得肚子疼,“是是是,那你说说他犯了天道碑上的哪一条?”
“第一条,不可亵神。”
这就更搞笑了,早在众神殿陨落之前,浮生远的诸神就已回归洪荒,除了她师祖淮南子。
“亵神?他亵了哪门子的神?”
“你。”
“……”
她笑不出来了。
颜城子被上邪的迟钝逼得直叹气,恨铁不成钢道:“你好好想想吧!”
上邪一脸懵逼,想什么?
那人撂下句有的没的,就麻利地溜了。
她还在诧异他怎么跑得这么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用回头,都能辨出是顾轻。
也许,她对那人的熟悉之深连自己都不知道。
故而,当顾轻阴沉着脸走过来的时候,方才还拽上天的某人顿时吓得两腿一软,心道:完了完了,顾轻又生气了,走过的地方结了好厚一层冰!
这是经验之言,冰的厚度代表了他生气的程度,不对啊,以前惹他生气,十天半个月都会再搭理她,这次居然回来的这么快。
可她默默又想,自己堂堂邪帝为啥要怕他,理应硬气一点。
然后嘛,所有的心理建设在顾轻周身寒气站在她面前时,呵,都喂了狗!
她缩了缩脖子,紧张兮兮道:“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和你说话,应该委婉一点!”
顾轻一言不吭,脚下的冰面的范围又大了一圈。
上邪身上一冷,吓得几欲哭出来,没出息道:“要不,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顾轻仍然一言不发。
邪帝她老人家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挣扎,转身就要跑,却被顾轻从身后一把抱住。
“你可知我多少岁了?”
上邪像只委屈巴巴的兔子老实地任他抱着,一动不敢动,“啊?”
顾轻将头放到她颈肩,偷偷嗅着她身上的清香,“三千五百岁,这个年纪在仙界已经是老前辈了,比你前世今生加起来活得还久,所以别再拿敷衍小孩子那套把戏糊弄我。”
他方才被气昏了头,一时不慎又着了她的道。
上邪:“……”
某人鸡贼了不少,这对她来说委实不啥好事!
顾轻像只偷了腥的猫一样蹭着她的侧脸,占尽了便宜,还在其耳边呢喃道:“我对你好,是我真心诚意、心甘情愿的,不用你偿,不用你还……谁动你半分,我就要他的命,但若是我哪天死了,只求你把我记在心上。”
他放在心尖、求而不得的人凭什么被他们践踏?
上邪听到死字时,眉头一皱,“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他抱着她的胳膊一紧。
“日后我护着你。
千人来,杀千人;
万人来,杀万人;
举世为敌,那便举世为敌。”
……
地牢中。
施仇被重新押入监牢时,长思还捧着那本野史津津有味地读着,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继续看,还不忘嘴欠地调侃道:“我就说了,你真当顾轻仙君是吃素的,逃出去也定给你抓回来!”
施仇:“呵,抓我回来的又不是他。”
长思:“哼,反正你回来了,老实在牢里待到死吧!”
心善的长亭就知书达理多了,看了一眼他的肩头,担忧道:“施仇前辈,你受伤了?”
施仇牢房里至今都摆放着不少戊戌宫的灵丹妙药,随手打开一瓶吃了几颗,无所谓道:“小伤,死不了。”
长亭红着个小脸,不好意思地挠头道:“这野史中又有一段故事我没看懂前因后果,你能给我讲讲吗?”
施仇:“……”
都是套路!
他伸手抢走两人手中的书,扔到犄角旮旯,“别看,想知道邪帝的故事,老子给你们讲,比那破书里写的精彩多了,还绝对不掺假。”
长思稀奇道:“你今日怎么这般好说话?”
施仇躺到草床上,翘着二郎腿,“心情不好,想把这诸天仙家的糟粕事都抖出来,让世人都知道那帮家伙的心肝到底有多黑!”
长思:“你受什么刺激了?”
施仇:“用你管?从哪儿开始讲呢?”
长思瞬间来了兴头,“就从上邪偷扒了顾轻裤子,两人一起倒进汤池讲起!”
施仇眼角抽了抽,干咳了两声,“你对这个感兴趣?”
“嗯嗯”,长思两眼放光,一脸期待。
长亭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施仇:“……”
南柏舟那样的正人君子怎么养出两个思想如此龌龊的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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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完,前尘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