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的大雾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都不为过,一群兵痞子闯进迷雾中,一身拳脚功夫毫无施展的余地,各个吓得心跳如鼓。
“将将……将军……”
“操,叫魂呢!”
范无救寻声一脚踢去,那名小将士哀嚎一声,也不知这黑乎乎一片,将军怎么就准确无误地踹在他屁股上。
“哎呦,将军啊,咱现在怎么办?咱和顾公子前后脚进来,他怎么就不见了?”
“老子咋知道?”
一个细若蚊叮的声音响起,哆嗦得声音都在发颤,“师……师弟神通广大,世间妖邪皆不敢伤他,定然无事,但……但咱们怕是陷入迷阵中了,俗称鬼打墙。”
范无救挥手一捞,便将顾惊鸿的师兄,哦,就是那鸡仔似的小道人拎到自个跟前,嘲笑道:“呦呵,你居然也进来了,竟然没被吓死。”
师兄两条腿直抖,脸羞得通红,“你你……你放开贫道!”
忽然四面八方的迷雾中传来古怪的笑声,七嘴八舌的,似在有人吵架。
“长安笑,长安笑……”
“谁在哭?长安街中只能笑,只能笑!”
“真他娘的晦气,哭吧,都是报应。”
“哈哈哈……出不去的,都出不去的,认命吧!”
“嘻嘻嘻,你说的好有道理,嘻嘻……”
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明明感觉周围有好多百姓擦肩接踵地走过,就像置身一条闹市街般,但拼命地睁大眼睛看,也只是看到四周黑压压的迷雾。
一名胆小的将士汗湿了盔甲,突然感觉有一条湿漉漉的舌头舔过他的脸,冰凉凉的像死人一样,当即吓掉了手中的兵器,撒腿就往后跑,肝胆俱裂地嘶吼道:“啊啊啊,有鬼有鬼……”
说来也奇怪,众人走进这条长安街不超过五十步,那名将士往后狂奔出几百丈远愣是没回到街口。
将士们乱了阵型,范无救破开大骂一声,“混账,都待在原地,别轻举妄动!”
然后就听闻噗通一声,那名逃命的小兵没了声响,紧接着便响起一阵咀嚼东西的声音,就像野兽在疯狂地瓜分食物。
“唔,好吃好吃……”
“我的我的!”
“卧槽,你松口,咬到我的肉了!”
迷雾阻隔了视线,那血腥的场景不得见,但在场的活人皆吓得脸色煞白。
范无救烦躁地挠了挠发麻的头皮,狂摇小道士,“小子,你好歹也是无极道观的修士,对付妖魔鬼怪不是最拿手吗?想个办法破开这迷雾!妈的,老子宁愿和他们决一死战,也愿意这么窝囊地任人鱼肉!”
“我我我……”
“你踩到我了!”
一个清甜的女声回荡在耳畔,诡异得紧,范无救嘴角一抽,手摸向腰间的长剑,打算不管是人是鬼先刺他奶奶的一剑,但身后不远处一道白色剑光乍现,晃眼得很,有气贯长虹之势,鸿大的剑气愣是将长安街的迷雾劈散。待到缠人的雾气消散,范无救这才看清身侧站着的是方才在街口掐得他肉疼的小姑娘,灰头土脸的,一双清灵的大眼睛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他低头一看,小姑娘不合身的脏衣服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衣摆甚长,还真被他踩住了。
白衣公子缓步走来,目光略冷地盯着他手中半架在越人脖子上的剑,提醒道:“将军……”
范无救干咳了两声,讪讪收剑,“顾公子,你不是比我们先进长安街吗?怎么跑到本将军后面去了?”
白衣冷冷吐出两字,“幻境。”
范无救一副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瞥了眼长安街景象,一时愣住了,“咦,哪来的这么多花灯啊?”
长安街就是卖肉的地方,可如今瞧着这条街被各式各样的彩灯装饰得极为漂亮,颇有些风雅,就是大街上空荡荡的,不仅冷清,还阴风阵阵。
“啊……”
范无救突然大叫了一声,只因身侧的小姑娘又一把掐住了他胳膊上的肉,力气大得也是出奇,疼得他脸色都变了。
越人狂摇道:“阿奴呢?你把阿奴带到哪里去了?”
白衣一直瞧着她,忽尔伸手将她头上落的一片枯叶拿掉,淡淡道:“放心,他无事。”
越人对上那人清冷的墨眸,莫名一怂,急忙松开手,躲闪地低下头,紧了紧蒙在脸色的面巾,“那……那那……”
顾惊鸿:“我会帮你救他。”
越人抬眸诧异地看了白衣一眼,心道,这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谢……”
“不必。”
范大将军也是风月场里的老手,见这情景不禁嘴角抽搐,他堵上身家性命,这两人不仅认识,还肯定有奸情,啧啧……无极道观的首席和青楼女子,这传出去绝对是一出大戏,定能将长孙国师气得嘴歪眼斜。
话说,范无救与国师虽同朝为官,但不睦多年,只要国师不痛快,他就痛快,恨不得放声大笑。
末了,还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师兄说了句合时宜的话,磕磕巴巴道:“咱……咱就这么干愣着吗?不做点什么,找找出去的路吗?”
范无救“唔”了一声,一时嘚瑟,险些忘了此行的目的,陛下已下旨若再不平息长安街的怪事,他这大将军怕是也免不了削官挨板子,毕竟在帝都皇城最繁华的街区居然出现一条鬼街,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顾惊鸿望向街道两侧大门紧闭的商铺,道:“进屋。”
范无救眼皮一跳,“你确定?”
“不然我等来长安街是为何,若不是揪出怪事的源头,何以对症下药?”
“啧,妈的,真有道理,有道理的让老子想揍你一顿!”
白衣未理会他,朝最近的一间商铺走去,范无救则往身后看了一眼,他担心方才慌乱冲进雾里的那名小将士,再不争气也是他手下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