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天门的必经之路上,两名小仙家背着藏有全部身家的包袱,火烧屁股般往外跑。
“快点快点,如今仙界彻底乱了,赶紧走赶紧走!”
“唉,这逃得掉吗?”
“能躲远点就躲远点,像咱们这种末流小仙哪里能掺和那些大人物的事情,明哲保身才是正理!我打算去投靠我在东海的亲戚,你呢?”
“还能怎么办,去下界随便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啪嗒一声,紫衫小仙摸了摸突然掉在脸上的水珠,吓了一跳,“哎呦,怎么又下血雨了?这血腥味真是……”
另一名小仙抬头眺望九天顶端的仙云,见雷电嘶鸣,浑身一哆嗦,“估计是九霄云殿那边又打起来了,快快快,此处离茶仙馆最近,咱去那里避雨,等雨停了再走。”
被血雨浇一身的滋味可不好受,那不是普通的红雨,是真正掺了血的雨。
两名小仙火急火燎地进了茶仙馆,才发现往日冷清的茶仙馆如今挤满了人,都是见仙界大乱准备跑路的散仙,结果被一股子血雨堵到了茶仙馆。
茶仙为人热情好客,来者不拒,多多益善,吩咐仙童又多摆出几张桌椅,招呼大家落座喝茶。
紫衫小仙本想寻处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但那唯一一张靠窗的木桌被一名红衣公子占了,桌上还摆着把红伞,稀奇的是没有哪个小仙敢上前与之拼桌,主要是这人瞧着就极为可怕,单一个红衣墨发的背影就掺着股腥风血雨的味道,比窗外的血雨令人胆战心惊,吓得众人退避三舍。
紫衫小仙咽了口吐沫,拉着好友识相地和旁桌的仙家挤了挤,坐到一起,众人就开始唠嗑。
“你准备去哪儿避难啊?”
“东荒,投奔我师叔。”
“巧了,我也是!”
“你呢?”
“唔,我……”
刹那间地动山摇,一阵惊天雷劈下,愣是把茶仙馆的屋顶劈了个窟窿,好在没伤到人,只是掉下来几块瓦片,茶仙急忙领着仙童赤膊上阵去修屋顶了。
“妈呀,这九霄云殿前打得这么厉害呢?”
“据说不剩几家了,十万仙山的掌门败得不剩几家喽!”
“呸,多数仙门大派还没打就归顺了天帝,把掌门令牌和镇山法器都交了出去,一群孬种!”
“不交行吗?难道像冷岳峰叶氏一样?叶氏仙门是有骨气,敢说公道话,但被天帝麾下的三千魔将灭了满门!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
旁桌的红衣公子突然开了口,声凉如水,“什么魔将?”
从紫衫小仙的座位瞧去,只依稀瞥见红衣公子清冷饮茶的侧颜,虽未看得真切,但可以确定那是个生得极美的人儿。
他恭敬道:“这位公子不知吗?天帝用冥渊池炼出了三千不生不死的魔将,由御皇十二翼统帅,虽没御皇十二翼厉害,但也皆是无形无相、战力超群,最可怕的是根本杀不死!天帝率领魔将数日内横扫了十万仙山,就连众神殿都未能幸免。”
红衣公子拧眉,“众神殿怎么了?”
“沈神尊被天帝偷袭重伤,连本命法器伏羲琴都被夺了。”
有人插话道:“最惨的是戊戌宫好嘛,半数子弟被杀,老仙尊被打伤后活活吊在九霄云殿门口,也没人敢救。”
旁桌的几名小仙家也跟着说了起来,“那顾氏少主呢?”
“这我也不太清楚,据说去了凡间寻人,至今下落不明。”
“唉,叶氏仙门最惨好不!掌门的尸体被挂在殿前鞭尸,据说如今叶氏就剩下一个孤女,因为下凡历劫躲过了满门屠杀!”
“咦,叶氏不是还有个挺厉害的弟子飞升回天了吗?叫什么来着,元……元城?”
“提起那白眼狼就来气,在凡间时喜欢上了苍云峰掌门爱女风惊雪,如今入赘到苍云峰了!”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众神殿的南柏舟公子才是苍云峰掌门内定的女婿!”
“两男争一女,热闹呗!可怜叶氏那小丫头……”
红衣公子冷笑了一声,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红伞,阔步出了茶仙馆。
这满屋子都是些末流小仙,少有见过上邪面容的,便是有见过的如今也不敢认,且不说神君陨落的消息在仙界穿得沸沸扬扬,单说如今上邪给人的感觉,嘶,怎么说呢?
美,似乎比以前更美,美得一个眼神便能颠倒众生,使日月为之失色,说是祸乱众生都不为过,但整个人透着一股邪气,尤其那殷红如血的额间纹,红得刺眼,衬托着她的面容愈发苍白,简直不像个活人。
屋外的血雨未歇,上邪于屋檐下撑起手中的红伞,伞檐下系着十枚小巧的金铃,走路时发出叮当作响,众人如痴如醉地听着那清脆的铃声,皆是一脸餍足享受,直到铃声渐远才清醒过来,各个大眼瞪小眼,心头大惊,那铃音竟能蛊惑人心!
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小仙哆哆嗦嗦地嘟囔了句,“你……你们不觉得那……那把伞比天上的雨还红吗?”
众人齐齐朝屋外看去,那漫天血雨中一袭红衣撑着伞,悠闲地负手离去,就像个雨中信步的矜贵公子,而她手中的伞在血雨中越发鲜红艳丽,似乎……似乎在吞噬鲜血!
……
九霄云殿前摆了若干个比试的擂台,不过如今这擂台定的不是仙力高低,而是生死。每一座擂台都被血染透了,源源不断的血迹顺着擂台流下,渗透了托着整座九霄云殿的仙云,而九霄云殿因为象征帝权位于诸天顶端,这才有了整个仙界飘血雨的景象。
“怎么?还不认输?”
越不臣坐在殿前的金椅上,慵懒地支着下巴,戏谑地看着擂台上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顾二三,“只要你跪下来向本殿下磕头认错,发誓戊戌宫今后誓死效忠,我可以考虑放了长梧子。”
奄奄一息的老仙尊被挂在大殿的屋檐下,与他并排挂着的还有叶氏掌门的尸体。
老仙尊到底脾气倔,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怒吼道:“二三,不许认输,我戊戌宫便是悉数灭尽,也不可受如此奇耻大辱!”
顾二三靠着手中鱼肠剑的支撑再度站了起来,他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就像个血人,头上的血流到眼睛里,也只是浑不在意地伸手擦了擦,朝对面的魔将轻蔑笑道:“再来!”
台下旁观的仙家都看愣了,这是那个与上邪齐名的仙界第一废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