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宫,太上寝殿。
上邪猛然从梦中惊醒,眼眶通红,额间溢着冷汗,显然是做了噩梦,半天才回过神来,蹙眉间掺着一丝痛苦的神色,不禁苦笑一声。
居然梦到了前世?!
那走马观花的一生精彩绝伦,人间狗血话本里的主角都没她活得荒唐,幸好梦境停留在她去南荒前,之后种种实在太……唉,一言难尽。
其实从九天神君到南荒邪帝,说她风光无限也好,祸乱苍生也罢,反正她哭过笑过,就是最后死得有点惨,她这么能忍疼的人,只要一想到那种痛,就浑身僵冷。
“怎么了?”
一袭白衣突然从她身旁坐起,由于眼睛上蒙着白纱,大手摸索着覆在她的脸上。
上邪扭头对上顾轻那张清冷的脸,吓得一激灵,“我靠靠靠,你怎么睡在我旁边?”
“……”
顾轻声音夹杂着晨起的嘶哑,低沉又富有磁性,“这是我的床。”
上邪:“……”
她现在脑子里两世的记忆来回碰撞,混乱得一匹,梳理了半天终于想起,昨天在九霄云殿上自己被一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土地公拆穿了身份,真是阴沟里翻船,倒霉出花!
幸亏顾轻蛮不讲理地以武力镇压众仙,把她带走了,之后梨花树下两人吵了一架,唔,是上邪单方面气走了顾轻,末了那人跟狗皮膏药一样抱了上来……
然后呢???
“你身体太虚弱,晕倒了。”
顾轻说着离开床榻,拿起木架上摆放的外袍披在肩上,许是对寝殿熟悉,他现在眼睛看不见,但动作却如行云流水,兀自走到水盆前将毛巾蘸湿,又缓步走回床边,再度摸索着,温湿的毛巾落在上邪额间,她吓得一躲。
那人淡声道:“擦汗。”
上邪闻言了然,本想接过毛巾自己擦,却听白衣命令道:“我来。”
她习惯听顾轻的话,当即老老实实坐在床榻边,然后就见白衣弯下身,单膝跪在她跟前,要给她穿鞋,这架势吓得她脚一躲,刚想出言拒绝。
那人冷声道:“不许。”
“啊?”
“听话。”
上邪撇了撇嘴,任顾轻握着她纤细的脚踝套上鞋袜,慢悠悠的,有条不紊,那张冷冰冰的脸上不见嫌弃,倒是她格外不适应。
说实话,顾轻的掌心太热了,和她这种没心的死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温度。
半晌后,上邪嘴角抽搐地盯着那位准备亲自给她更衣的高冷仙君,“顾轻,这这……这个我自己来吧!”
“过来,我又看不见。”
上邪承认自己挺不要脸的,但还没有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一阵无语问苍天,“不是,我自己换,你出去一下可以吗?”
顾轻厉色道:“不行。”
“为什么?”
“你总想着逃跑,难怕我只是一个转身,你也会不见。”
上邪一时语噎,“我发誓,这次肯定不会……”
“你在我这儿没信誉。”
“……”
顾轻一个法决,几乎是一息之间,上邪身上的旧衣服脱掉到换上新的快得只是一眨眼,下一刻白衣手握着一条白底金丝花纹的腰带上前,为她系上。
是错觉吗?这一身绣工精致的白衣与顾轻身上的甚是般配?!!
他微微弯下身,姿势就像两人在拥抱,上邪再度嗅到他身上的梨花香,幽远恬淡,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禁红了眼,低声呢喃道:“我捅你那一剑好了吗?”
顾轻手一顿,淡淡道:“早好了。”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
“闭嘴”,顾轻眉心直突突,明显在隐忍怒气,“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只捅我了一剑,但众神殿前皆白刺了你多少剑,你还记得吗?”
“啊?那个时候又不是你能控制的。”
顾轻气得脸色苍白,嘴唇都在发抖。
上邪识相地闭了嘴,她怕自己重生没几天就把戊戌太上气得厥过去,那她的本事真是太大了!
话说这人到底在气什么?
“姓顾的,你给我出来,出来!不然小爷把你的戊戌宫给砸了!”
那聒噪跋扈的声音一听就是顾二三。
顾轻朝殿门外的仙侍道:“让他进来。”
转眼,顾二少爷就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不知从何处寻来个棒槌,跟活土匪似地扛在肩上,恶狠狠道:“姓顾的,你凭什么不让回凡间?”
顾轻命仙侍端上早膳,拉着上邪坐在桌边用膳,哦,纯粹是上邪吃,他负责夹菜,凉声道了句,“你也姓顾。”
顾二三挠头想了想,是这么回事,转而怒道:“你少扯淡,说!你凭什么不让回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