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二天宴惜灵照例去城里售卖胭脂水粉,她昨晚裁了一块大大的方布巾,蓝底的,她上面绣了一簇花瓣,打算今天带来摆胭脂。
蓝底白花儿的布子往地上一铺,上面摆着绘花儿的白瓷盒子,在喧闹的集市里倒显得招眼。
宴惜灵吆喝着来往的行人,将自己的胭脂一盒盒介绍给他们。
热闹过后,宴惜灵总算能停下来喝口水。她坐在小马扎上摆弄胭脂盒,眼前忽然映入了两双绣花鞋。
“您买胭脂呐?”她急忙抬头起身,还没站直,就听面前的人冷冷的嗤笑一声。
“我说是谁,原来是我这小姑子啊。”卫勤兰皮笑肉不笑,她旁边站着昨日跟着莺姐来的小丫头。
卫勤兰穿红戴绿,比在乡下打扮的漂亮了,宴惜灵抬眼和她对视,浅浅笑了笑。
“怎么,那卖肉的养不起你?叫你一个女人家出来抛头露面?”卫勤兰摸着手腕上的金镯子,故作惋惜,“虽然我和你哥没了夫妻名分,可这情分还在,你要是想明白了,我还能给你寻个富贵的好去处。”
“任郎勤奋,带回来的钱财除了维持生计外还小有富余。”宴惜灵盈盈笑道,“说起来做这胭脂都是任郎帮忙的,说让我有个营生的本事,钱都是自己的,想买什么都不心疼。”
“听着那卖肉的还挺疼你。”卫勤兰阖了阖眼帘子,转着手里的胭脂盒子,头也不回地对旁边的丫头说,“这就是差点成了咱们姨奶奶的晏家姑娘。”
“卫勤兰。”宴惜灵面无表情地念了声她的名字。
“我忘了,现在啊,惜灵嫁给了沿溪镇上卖猪肉的,天天过着吃肉的日子,旁人羡慕还羡慕不来。”
卫勤兰说完笑了,那小丫头也不知是真听不出还是心眼颇多,顺着卫勤兰的话头说:“那可过上好日子了。”
卫勤兰抬手捂着嘴笑了:“呵呵,惜灵啊,许久见不着,我一直想感激你呢,今天可算逮着机会了。”
宴惜灵不理她,去招呼往这边探头的行人,卫勤兰提高了嗓门,得意道:“要不是小姑子发善心,我哪能进了孙家大院穿绸裁锦啊。”
她拿起两盒胭脂,将一两银子丢在蓝布上:“唉,瞧我这手没力气,一天到晚在孙府里没干过重活,身子都荒了。”
宴惜灵忍了许久的气终于迸发,她劈手夺过卫勤兰手里的胭脂,冷冷道:“我这胭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买的。”
她低低瞥了眼地上的银子:“阿猫阿狗的钱我也不敢收。”
“瞎说什么呢你!”卫勤兰嚷嚷了一句,眼看大街上围过来的行人渐多,卫勤兰不好当街撒泼,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等着,死丫头,有你好受。”
说完,卫勤兰带着小丫头拨开人群走了。
宴惜灵没了继续卖东西的兴致,便动手收拾摊子。集市上有沿溪镇的居民,知道这是晏家的新媳妇儿,见她受了欺负便过来询问。
“我没事,遇到了不讲理的人。”宴惜灵对面卖菜的吴婶点点头,她的头垂的低低的,动作也慢上许多,将那方蓝布叠了好久才收起来。
再抬头时,宴惜灵已经平复了心绪,她背上包裹,向旁边卖柴火的邻居道别,趁着人多往镇子上走。
快到沿溪镇地界,她经过一处小道,宴惜灵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她走的不快,现在落了个前后没人的地方,看着头顶被冒绿树枝遮掩的天空,宴惜灵心底不安,不由加快了脚步。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宴惜灵下意识向前跑,回头发现自己身后追着四五个壮年男人。
她吓坏了,拼了命地往前狂奔,可一个普通女人怎么跑得过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她跑了一段路便被人按倒在地上。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救命啊——”宴惜灵尖声求救,可荒郊野外,现在又是吃饭休息的时辰,这条路上怎么会有人。
“救命——”宴惜灵呼救,深林里没有一个过路的行人,便是有,看这阵势,谁也不敢出来。
身后的包裹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宴惜灵被那声音惊得心里一个战栗,绝望和恐惧完全淹没了她,她手脚并用地竭力挣扎,可那搏命的挣扎在男人面前不过是小鸡扑腾翅膀,没一点威慑力。
男人们见她生的清丽,趁机摸了几下,宴惜灵一口咬住贴在她脸上的手,狠狠地,直到尝到血腥味。男人抽回手掌骂了一声,抬手给了她一耳光。宴惜灵被打的脑子发懵,好久才找到自己的神智,这个当口,她被人抬上一旁的马车里,车夫撩着帘子,眯眼将宴惜灵好好打量一番,确认无误后,他将银子递给为首的男人。
“赏银,拿着吧。”
人钱两清,车夫狠狠抽在马屁股上,眨眼就走远了。
几个男人分了钱,嚷嚷着寻乐子,等他们都走的不见影了,吴婶才敢站出来,她攥着篮子,吓得六神无主浑身哆嗦,她往沿溪镇方向跑去,走的太急还摔了两跤。
任长湛做好了饭等惜灵回来,眼看过了午时还没有人影,他不免有些着急。正坐立不安时,吴婶撞开了任家大门:“不好了不好了,你媳妇儿叫人绑走了!”
“怎么回事!”任长湛“腾”地站起身。
“我回来的时候,见有好几个大男人带走了惜灵,他们把她扔进马车里就走了。”吴婶吓得已经带上哭腔,“快报官找找她吧!”
“吴婶,你看清那几个人长什么模样,马车往哪个方向走了吗?”任长湛没丢了理智,他一手抄起家里的砍骨大刀背在身后,面色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