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贲抬起手想要指向姜禾问个清楚,可姜禾却率先开口道:“跪下。”
语气冷漠不容商量。
你谁呀?
姜贲被这一招打得有些懵。
他错愕地抬起手,指着姜禾道:“凭什……”
“你说凭什么?”姜禾已经走到姜贲面前,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巨大的响声令殿内人人变色,就连太后都看了过来。
七国王族都喜欢甩人耳光,这个习惯姜禾学得不错。
“姜贲!”姜禾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厉声指责道,“离齐三年你在雍国为质,父王母后盼你念你。盼你在大雍平安健康,念你不改心志,不忘故土!可才仅仅三年,你脱去了母国的窄袖高冠,身穿雍国阔袖深衣;你丢掉了母国的紫色织文,身穿雍国墨色布;你摘锦带束革带,腰中竟还挂着雍国的墨玉铜环!离开齐地时父王亲手为你挂上的刀币哪里去了?你的初心哪里去了?本宫万万没有想到,我齐国养大的孩子,我齐国的可做储君的公子,竟然在雍国改服易志,要做雍国的臣子了!”
她说到此处深吸一口气,声音哽咽道:“姜贲,亏我还求得雍国国君同意,放你同使团一起归齐。如今看你这样子,不必回了!”
姜禾单手掩面,竟似情不自禁要哭了。
而她面前的姜贲从怒不可遏到瞠目结舌再到羞惭愧疚,面上神情不知换了几次,终于在听姜禾说到已求得雍国同意,放他回齐国时,露出惊讶和激动的神情。
“跪下!”姜禾又一次道。
她的身份虽然已经是雍国王后,但是作为长姐,替父王母后教训还未成年的弟弟,也在情理之中。
姜贲有一瞬间的犹豫,他的目光小心地看向赵政。
能否放他回去,王后一人说了是不算的。
远远地,赵政对他点了点头。
姜贲再不迟疑,满脸通红地跪下道:“姐姐,贞吉知错了。”
不管你是谁,父王母后安排的也好,冒名顶替的也好,只要能让本公子回去,你就是亲姐。
一时间,雍国王族众人虽然有些不喜姜禾在他们面前如此跋扈,却还是忍不住劝说道:“王后太过严苛啦,小孩子的兴致嘛,今日穿这个,明日穿那个,哪能跟心志联系在一起呢?”
说完还看一眼身为韩国国君却穿着雍国服饰的韩安。
并且想了想,当年赵政在六国为质子,都是穿着本国的服饰。听说有一次雍国没有及时送去过冬的衣,赵政宁愿寒冬腊月身穿薄衣,也不肯披燕国的狐裘。
出国为质,可以学四方语言,但若连衣冠都更改了,那的确会令母国震怒的。齐国公子太小,教导他的人又不尽心,这没有特别注意吧。
如此看来,即便这孩子回国登基,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啊。
座中除了太后和韦彰德有些不满赵政放归姜贲的决定,而失算的韦南絮变了脸色,没有人会怀疑姜禾的身份。
姜贲被允许起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姜禾入席,就跪坐在姜禾旁边的矮几后。
殿内的气氛缓和,渐渐热闹起来。
歌舞起,姜贲揉着滚烫疼痛的脸颊,转头对姜禾道:“姐姐的手也太重了,平日拿什么练的啊?”
听到这一句的赵政笑了。
他缓缓向后倾斜身子,越过认真夹菜的姜禾,对姜贲道:“你姐姐平日是拿菜刀练的。”
一句话说得姜贲缩回脖子。
姜禾把一块烤肉抹上酱料用葵菜包住,放进赵政面前的食盘,淡淡道:“陛下不疼了吗?”
“疼,”赵政蹙眉看向正同韩国国君交谈的韦彰德,和攥紧手帕蹙眉难熬的韦南絮,笑道,“不过既然有人想看戏,孤不介意戏长一点。”
赵政的手轻轻抬起示意内侍总管李温舟,过不多久,外面有人传报。
苏渝走了进来。
编钟的声音停下,舞伶退出大殿,苏渝跪地道:“禀陛下,微臣已搜检长安君府邸完毕。搜出之物已尽数记录移交,不过有两样东西,微臣察觉有异,特来请示。”
赵政看着他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苏渝打开双手托抱的布兜,从里面掏出两样东西。
一个绣工别致的荷包。
还有一根做工复杂的箭矢。
姜禾把烤肉蘸进小料中吸足了味道,再放入姜贲的食盘。
“贞吉,多吃些这个,补脑。”
姜贲愉快地接过去,低头道:“贞吉多谢姐姐。”
姜禾抬头隔着苏渝呈递的东西,对着韦南絮遥遥一笑。
该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