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李诚表现地坦然自若,内心却多少有点发虚。
因为,竹筒里颜色泛黄的羊皮纸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奇怪符号。
这和他认知中的魔族文字有着巨大差别。
一瞬间,
他仿佛重新陷入被四六级支配的恐惧之中。
尤其是羊皮纸最上面那排小字,简直像极了abandon……
向宜直接拿过竹筒,垂眸瞥了眼后,点了点头:
“好,不过剩余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眺望着石堆中央的血红长剑,李诚双眸浮现几分若有所思:
“那柄剑和埋在石堆里的神晶,处于一种玄妙的共生关系。
若强行毁剑,神晶也必然随其破碎殆尽。
可若是置之不顾,便无法取出神晶……”
说着,他收回视线,转而凝眸看向身旁的容颜:
“我有种直觉,真正能拔剑而出的方法,一定和这古籍残页有关。”
闻言,向宜微微一怔,接着便毫不犹豫将羊皮纸取出。
咔嚓!
墨绿色的竹筒被她随手掷出,顷刻间被无序的剑气斩成两节。
看着地上一分两半的竹筒,她一时沉默,同时打量着手上的羊皮纸。
片刻后,
在心底默默计算出了什么,她表情认真地看着李诚:
“两刻半钟时间够不够?”
说这话时,向宜神色间带着几分催促之意。
这让李诚不禁下意识想反问一句,不够的话可以加钟吗?
轻咳一声,李诚表情平静答道:
“如果念的速度快些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尽量。”
向宜微微点头,跟随对方快步走到相对明亮些的石壁边上。
两人紧挨着抱膝靠坐在墙边,有些像在依偎着取暖。
而此时,李诚则在旁静静倾听着小宜动听的声音:
“…星历1145年1月4日,从雪漫城送往河湟地区的神晶被人族强者劫走。
正在河湟英勇作战的魔君陛下闻讯震怒,下旨全力追杀对方,夺回神晶。
…1月11日,侯莫亲王在帝国东北发现了敌人行踪,并通知其他亲王,准备围杀敌人……”
……
……
一刻多钟后。
语速飞快的向宜,将羊皮纸上的内容读到了结尾部分:
“…1月24日,除侯莫亲王外的十一位亲王,尽数战死在东北的大河边。
是夜雪落不绝,每朵雪皆被我族亲王鲜血染红……
…2月1日,魔君不幸被大秦皇帝重伤,当夜薨逝于禁军中帐……
…6月1日,我族军队彻底撤离河湟地区,帝国水草丰美之明珠就此蒙尘。
呜呼!
亡我河湟地,使我六畜不繁息
失我胭脂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随着一首略显悲戚的小诗被吟诵出,整个故事便到此结束。
李诚望着矗立于石堆顶端的长剑,不由感慨地长叹了口气。
正所谓,我之英雄,彼之贼寇。
这故事应该算是,在夫子出现前,人族为数不多的高光点。
而大秦皇帝在夺取河湟十年后,打造出了史书上赫赫有名的大秦铁骑。
可惜,当他率军打下中原,欲提剑饮马河北之时,却突然病逝在沙秋郡。
此后人族陷入内乱,盛极一时的大秦皇朝就此分崩离析,成为史书中的几页旧闻。
思绪收回,李诚从大理石地面上缓缓站起,轻声开口:
“先前东叔他们讲述之时,刻意忽略了这剑主人的生平,甚至连名字都未提起。
可这些看似不重要的信息,或许才正是关键之处。”
向宜紧跟着起身,握剑而立在李诚身旁,回忆了下后沉吟道:
“古籍里也并未记载此人姓名,只知道对方封号武安,与当初的秦皇手足情深。”
“不错,”李诚点了下头,双手负于身后,身姿如剑般挺拔昂然:
“大秦的武安侯,于我人族可谓居功至伟。
可惜,未能在史书留下只言片语。”
听闻此话,向宜眨了眨清澈的双眸,一时默然。
尽管这羊皮纸上的细节部分语焉不详。
可她还是不难猜到,千年前的魔君需要使用神晶,才有可能续命并斩杀大秦皇帝。
反之,人族唯有抢到神晶,才有希望夺得至关重要的河湟之地。
而神晶作为半圣物,若想将之摧毁,唯有一品陆地神仙持圣器方可做到。
碍于当时人族气运不兴,史书上仅有秦皇一人达到一品境界。
所以这位武安侯即使有陆地剑神之姿,受限于天地法则,也只能停留在二品。
可天才终究还是天才。
武安侯自知无法逃生后,最终想到以血肉灵魂融于佩剑,并相生相克般镇压神晶。
正因如此,血剑和神晶才得以共存至今。
据古籍上记载,随着时间不断流逝,血剑与神晶间的连结会逐渐变得微弱。
终有一日,以魔族皇室之血启动前人布置的阵法,便可将两者剥离开。
不过从眼下情形看来,即使三千年时间,也不足以磨灭武安侯残存的执念。
若想依此法取出神晶,可能还需再等个几十年或上百年,甚至更多。
但对于此时的两人而言,这已没什么意义。
念及此,向宜螓首轻抬,却恰好见对方正侧眸微笑看着自己:
“一万年太久,我只争朝夕。”
若有深意的一句话,不经意间撩拨了少女的心弦。
她稍稍偏过头,晶莹的耳垂刹那间变得粉红。
而说完这句话后,李诚便收敛起笑意,神色肃然朝石堆径直走去。
注视着身前渐行渐远的修长背影,再联想起对方先前所言……
忽然间,向宜心底闪过一丝明悟,出声询问:
“你想动用朱砂笔,来唤醒武安侯的残念?”
“嗯,毕竟也没别的方法。”
李诚驻足在石堆前,看着表面上渐渐黯淡的五彩光芒,头也不回道:
“这阵法已被不可逆转地激活,三千年来的平衡就此打破。
如果再不做些什么,无论神晶还是剑,都会一同陷入毁灭。”
闻言,向宜垂眸瞥了眼不远处四分五裂的竹筒,而后快步追向对方。
“所以…”她莲步轻移到李诚身旁,同时冷静道:
”你正在等待某个时机的到来。”
李诚面不改色地轻轻颔首,眼眸闪过一抹赞许之色:
“我手中的朱砂笔只剩下一小截,不足以写下祭文或辞赋。
唯有等到剑气最盛之际,或许才有与残念沟通成功的可能。”
“那,你想用朱砂笔写些什么?”
余光看了眼少女在剑气里飞舞的如墨长发,李诚轻声回答:
“一首诗,”
声音停顿了下,他动作沉稳地从怀中取出朱砂笔,凝思片刻道:
“诗名就叫做,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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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