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女人过于主动,男人是不会动心的,要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男人才会对你欲罢不能。”白玉内心想的却是,她倒是想去呢,然此事要是传出去她还如何在舞场中树立“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形象?
我看是人家对你若即若离,欲擒故纵,而姑娘你欲罢不能哩,就姑娘你最主动,属您最没资格说这话,烟儿在心里谤道,脸上却笑嘻嘻:“是,姑娘您说的对。”
白玉想了想道:“烟儿,你去请庄师傅过来。”
“姑娘,你几柜子的衣服还不够你穿吗?”烟儿懒洋洋不大想去。
白玉伸出纤指点点她的额头,嗔笑道:“有我的自然也有你的,还有清音,也给她做几件,底下的小丫头们也一人给做一件新的衣裳。”
“姑娘真是大方啊。”烟儿听前半句心中欢喜,一听也要给清音做几件,心里又不大痛快了,这才几天啊,清音就和自己平起平坐了,烟儿不情不愿地回道:“是,奴婢这就去。”
晨曦透进卧室几缕,正是清晨时分,白玉已坐在妆台前梳头匀脸,烟儿拿着一朵刚从花园折下,仍沾着晓露的海棠回到卧室,将它放在妆台上。
白玉将她摘回的海棠花斜插云髻上,道:“烟儿,你去看看,沈府的轿子来了没?”
姑娘啊,这才清晨啊。仍记得初次去沈府,她家姑娘是能拖就拖,哪像如今,恨不得背插两翼立马飞到沈府。
“是。”烟儿觉得自己在她家姑娘心目中,越来越无足轻重了,烟儿心里哀叹口气,转身离去,刚过门口,身子不禁一抖,而后扶着门,捂了捂肚子,双眉皱了下,突然哀嚎一声,:“哎呦,姑娘,我肚子疼,疼死我了。”
白玉听她哀嚎,不由放下手上簪子,走过来查看她情况,见她面色红润,两眼有神,喊得也是雷声大雨点小,顿时没好气道:“装,你继续装。”
烟儿捂住肚子一抽一抽的,五官扭曲道:“姑娘啊,烟儿肚子是真疼得厉害,可能是早膳吃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姑娘啊,今天不如让清音陪你去吧,她现在身体已经无大碍的,总不能让她一直吃白食吧。”
白玉伸手在她小脑袋上凿了个爆栗,“行了,别做作了,就你那点小心思还逃不过我的眼。”在烟儿气呼呼地瞪向她之际,又笑道:“罢了,今日就让她去吧。”
沈府桃园。
沈墨依旧是在临水阁宴客,请的主要是朝中一帮同僚。
白玉自上次在沈墨的生辰宴中以一舞惊艳全席后,在这帮朝廷权贵中,愈发的有名气,内中有一叫陆文杰的,曾对白玉下过请帖,却被她以身子抱恙为由拒绝了,方才见她与沈墨交谈甚密,内心有些艳羡,便打趣沈墨道:“看来白玉姑娘心已倾向沈大人,只是我们沈大人的红颜知己可谓不胜枚举,不知白玉姑娘排第几位?”
彼时,白玉正在不远处与一叫陈宝儿的歌姬闲聊,闻言不由侧耳而听。
沈墨听出他语气中的酸意,下意识地瞥了眼不远处的白玉,淡笑着回道:“我与白玉只是朋友,陆大人莫要唐突了人家。”
陆文杰见他神色坦然,自知出言孟浪,便转移了话题。
只是朋友,连红颜知己的程度还没未达到……白玉表面依旧与陈宝儿言笑晏晏,心口却在为他的话而隐隐难受,不经意瞥见靠在阑干上佯装看远处山色的柳文,她脸上有着淡淡笑意,应该是听到了沈墨的话,内心不禁又气又羞,如今在她眼中,她白玉只怕是倒贴沈墨的女子呢。
“烟……”白玉本想唤烟儿,却醒悟今日陪自己来的是清音,回眸一看,她正静立于她身边,低着头红着脸不敢看众人,她曾是门第中的儿女,家教甚严,从未踏出闺阁一步,在外崭头露面,此时见了如此多的陌生男子,心中难免羞愧难当。
白玉不由叹了口气,首次怀念烟儿在她身旁与她唱和的好处。
楼梯间哒哒脚步声响起,林立领着一位年轻的俊朗公子走上来,白玉看去不由微感诧异,那公子竟是曲江那晚她撞着的富贵公子。
季子昂与白玉的视线接上,立刻认出了她,心中不由一喜,她今日的打扮较初见时更妩媚妖娆,明艳动人。
白玉莲步轻挪,站在白玉身后的清音便暴露在季子昂的视野中,当看清她的面容时,季子昂眸中闪过惊讶之色。
白玉疑惑不解地瞥了清音一眼,原本冷若冰霜的她此刻竟难以抑制地有些激动,美眸微眯,藏着一缕异样光芒。
这两人有猫腻啊。
沈墨见季子昂与白玉撞了面,微微一笑,走到白玉身边,为她引见季子昂。
季子昂便是宁远侯新收的义子,宁远侯虽一介武夫,却喜爱与文士交往,只是朝中的文官大多瞧不起他,尽管他有爵位在身。因此宁远侯便不怎么拿热脸去贴他们的冷屁股了,唯有沈墨,他虽是翰林出身,却无清高习气,后得了皇上重用,却依旧恂恂儒雅,待人谦和,他在朝中人缘是极好的,因此宁远侯尝试着与他结交,没想到沈墨待他竟如友人般亲切,还虚心地向他讨教行军打仗之法,宁远侯十分受宠若惊,之后两人便开始来往了。
前日沈墨去了趟宁远侯府,遇见了季子昂,才知他便是新调任上来的右佥都御史,只是还没有到吏部报道,他原是河西府平顺县知县。两人彼此聊了一会儿,还算和洽,于是今日宴会沈墨便请来了季子昂。
白玉道了一个万福,季子昂心不在焉的向白玉作了一揖,不安地瞥了眼清音。
白玉对他不安的姿态恍若未觉,只是柔声笑问:“季大人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身体欠安?”得知他竟是朝中官员后,白玉倒持了几分礼。
季子昂连忙道:“劳白玉姑娘挂心,本官无事。”
白玉伸出玉笋尖尖的手,掩唇轻笑出声,“奴家很高兴再次与季大人相见,上次没来得及问季大人姓名,颇觉遗憾。”
那一点秋波频频送来,映着桃腮泛红,便有种摄人精髓的光芒射照过来,季子昂微笑道:“如今重新认识,为时不晚。”
白玉嫣然笑道:“是的。其实奴家与季大人还挺有缘的,不然今日也不会在此处重逢。”言罢,却若有似无地瞥了沈墨一眼。
沈墨清俊出尘的脸上含着浅浅笑意,沉默不语地看着白玉对着季子昂搔首弄姿,卖弄妩媚,不由地想起她当初也是和自己这般套近乎,说自己好似很久之前见过他。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些许微妙感觉。
“有客刚至,我去招待一下。”沈墨脸上始终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只是并未看白玉一眼,便径自而去。
白玉微微愣了下,觉得他似乎在生气。
第11章 哺酒。
宴会开始后,白玉于沈墨一席侍酒,旁一席是柳文。
因为方才的小插曲,白玉没了向沈墨献殷勤的欲望,沈墨脸上却始终挂着春风化雪般的笑容,原先那一抹冷漠,仿佛只是白玉的错觉。
“今日之宴,既有好酒,又有好花可品,简直比当年金榜题名之时更令人畅快舒意啊。”陆文杰道。
他对面的薛清道:“这好酒倒有,却不知好花在哪?”
陆文杰抚掌笑着解释:“满座的红粉哪一个不是名花。”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在坐佳人的另眼相待。
然不到片刻,陆文杰又将视线扫向白玉,眉飞色舞道:“更何况有白玉姑娘这一朵牡丹国色在呢,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便是把功名利禄全都抛却又有何妨?”
被人奉承,当然令人欢喜,可白玉心头抑郁,本想随意敷衍他几句,然一想到他方才在沈墨面前说的那番话,心头忍不住着恼,便低了螓首,装作没听见。
陆文杰没料到白玉竟当众拂他面子,心中颇有些尴尬又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