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的同学听说段靳成这样的学霸竟然在高三这么重要的时刻做出休学的决定,都觉得不可思议。
是的,像他们这种在家连袜子都不用洗一双的普通高三生,怎么可能会理解段靳成?
只有陈青梧知道,段靳成就是那驾驶着小船行驶在茫茫大海上的人,看似既有风帆又有桨,但其实他根本决定不了自己的方向。
休学报告被批准的那一天,段靳成去了一趟陈青梧的家里。
当时陈青梧一家三口刚吃完晚饭,陈青梧和小姨陈玉川正在厨房里洗碗,爷爷在院子里修剪木。
院门被敲响后,爷爷去开门,看见段靳成提着一个果篮站在门口。
“你是?”
“你好爷爷,我是陈青梧的同学段靳成。”
这是第一次有男同学找上门来,爷爷上下打量了段靳成一眼,油然而生一种男人的直觉:“那朵玫瑰是你送的吧?”
段靳成一下被问住了,半晌回神,赶忙解释:“爷爷,虽然我是陈青梧的同学,但我今天过来,是找陈律师的。”
陈青梧和陈玉川从厨房里出来,正好看到老爷子神情严肃地把人堵在门口审问。
“段靳成,你怎么来了?”陈玉川过去,拍了下老爷子的肩膀,“爸,你干什么,吓着人家了。来来来,段靳成,来里面坐。”
段靳成被陈玉川拉着进门,他和陈青梧的视线对上,又各自挪开。
“你爸还好了吧?”
“还好,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
段靳成把果篮放在地上,果篮里都是他精心挑选的水果,虽然不是很贵的水果,但都很新鲜。
“你来就来,买什么东西啊?”
“陈律师,我这次过来,是谢谢你借我钱。”段靳成说着,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借条,“那些钱,我暂时还不上,我写了张欠条,你收着,等我有钱了,一定第一时间还给你。”
陈玉川看了一眼,借条是段靳成手写的,少有男生能把字写得这么好看,是那种温柔又有力的好看,他的借条里,甚至还清楚地写明了利息怎么计算,最后考究地按了红手印。
“也没多少钱,你不用这样放在心上。”陈玉川说。
“这对陈律师来说或许没多少钱,但对我和我爸爸来说,是救命钱。”少年真诚而执拗。
“行行行,借条我收起来了,你好好学习,将来工作了把钱还给我,如果不还,我就拿着这张借条去告你!”陈玉川摆出一副威胁的表情,“我是律师,肯定一告一个准,你小心点哦。”
段靳成被逗笑,笑着笑着,忍不住又看了陈青梧一眼。
陈玉川捕捉到段靳成的眼神,转身过去挽住父亲陈昌盛的手:“走吧,去散步。”
“有客人在还散什么步?”
“当然要散步啊,你忘了你出院的时候医生说什么了吗?多走走,对你健康有好处,走走走。”陈玉川拉上老爷子走出院子。
老爷子不放心地回头看一眼:“这小子给青梧送过玫瑰,绝对是他!”
“什么玫瑰啊,青梧都说了是广场上的工作人员送的。”
“我才不相信……”
小姨和爷爷走远了。
屋里只剩下了陈青梧和段靳成。
两人沉默对视着。
“我……休学了。”段靳成先开口。
陈青梧最难受的那两天已经过去了,所以纵使心里万般不舍,也还能强颜欢笑:“休学一年也好,好好照顾叔叔,多陪陪他,高考年年有,家人最重要。”
段靳成点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
父亲刚出院,身体还很虚,最重要的是,他害怕父亲心里的伤还没有恢复,随时随地会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休学一年,既是给父亲适应的时间,也是他自我调整的时间。
“这一年,我打算一边打工赚钱,一边自学功课。”段靳成语气乐观,“虽然不能和你一起高考了,但还是祝你高考顺利,前程似锦。”
陈青梧“嗯”了声,心里的惆怅织成了锦,却不知怎么裁剪出一个可以诉说的形状。
她只能不断地宽慰自己,段靳成只是迟到一年,又不是再也不高考,人家就算再晚一年考,成绩也绝对比她优秀,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种比悲伤更悲伤的氛围笼罩在两人中间。
“那我走了。”段靳成见她无话,主动告别,“再见。”
“再见。”
少年原地转身,颀长而单薄的身影,让人心疼。
陈青梧已经记不清了,这是她第几次看着他的背影却无能为力。
等他跨出院门,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段靳成!你等一下!”陈青梧把人叫住。
段靳成回头看着她。
陈青梧直奔上楼,把房间里之前准备送给他当生日礼物的核雕手串拿下来。
“这个送给你。”她走到他面前,也不顾他愿不愿意,直接就把红绳绑在了他的右手腕上,“财源广进,金玉满堂,祝你早日不被生活所累,展翅高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