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璧问道:“那夫人可知,刘大人这一个月可都见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人?”
李氏抽噎一声,止住哭泣,怔怔道:“可疑的人?似乎十几天前吧,有个仆役打扮的人来府里,我瞧着他身份也不高,但夫君对他言语间却是颇为恭敬。我想着,该不会是上面派来巡视的吧。……你们问这个做什么?可是与我夫君的死亡有关?我便知道有许多人都盯着他,他死得不明不白的,实在是冤枉。”
沈迟急声问:“那人模样可还记得?”
李氏回想了一下,试着描述:“个子挺高,方脸,嘴角边似乎有一颗痣。……我大概是眼花了,竟觉得与这位公子眉眼处似乎有些相像呢。”
与沈迟相像?
江怀璧立刻想到,沈秉。
与沈迟对了个眼神,果然二人一致。
沈迟心中暗骂一句,三叔这个蠢货,这个节骨眼上去找刘志,事后很容易就查出来了。这人真是一着急就不长脑子!
李氏看二人神情,感觉二人可能知道些什么,眼睛一亮,急声问:“二位可是知道那人是谁?我夫君是他杀得吗?”
江怀璧幽幽说了一句:“此人身份高不可攀,即便是他杀了,你们刘家也惹不起啊……”
李氏咬了咬唇,“惹得起惹不起,我总要让我夫君九泉之下瞑目啊。”
“那人是晋王的人。”沈迟接了话,眼光瞥到江怀璧刚要开口。
生怕李氏不信,沈迟又道:“夫人想想,刘大人官职那是如何的重要,这晋州能让刘大人都恭恭敬敬的,还能有谁?”
李氏了然,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在心中暗暗发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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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刘府,下一步便是晋王府了,黑蓬人要的是丁瑁的性命,作为晋王的幕僚,他自然是常住府中,想下手并不容易。
为了加快速度,两人都骑了马,抄近路从小道前去。木樨木槿二人留在了崎岭山随时注意黑蓬人那边的情况,归矣管书则是去了晋王府查探。
江怀璧想起沈迟对李氏说出“晋王”二字时那满不在乎的神情,疑惑道:“你确定要为了沈大人而把晋王抛出去?”
沈迟毫不在意,“没那么严重,且不说她一个内宅妇人,她便是敢做出什么事晋王还能解决不了?我就是想着无论如何我三叔的名字可不能从我嘴里说出去,万一她哪天给左邻右舍说道说道,也不会扯上三叔。”
“这种事情晋王若要知道,那肯定是能查出来的。李氏说你与沈大人长得相像,这不就挑明了?”
沈迟皱眉,“江怀璧,你真的好啰嗦,先把当下的事情解决完吧!对了,黑蓬人的话你觉得可信不可信?若到时候反悔了怎么办?”
“那人既知京城局势,身份定是不简单。我估计他的目的是对付晋王。既然是针对晋王的,那便没必要在乎我们了。”再者,黑蓬人知道她与景明帝之间的事情,知道她要做什么,没有理由去阻挡他。
沈迟头痛起来,左手揉了揉额头,“我当初为什么要跟你来?待在家里多舒服,唉……”
那声叹气还没发出来,身下的马儿轻轻嘶鸣一声,莫名其妙止住了步子停了下来。
沈迟大奇:“今日是怎么了?连你这个小东西也不好好走。”
马儿却是任由沈迟怎么催都不动,他无奈泄气,对江怀璧道:“咱们歇会儿吧,不急这一时。”
江怀璧颔首,两人下了马在路旁一棵树下坐了下来,两匹马温顺地站着,时不时低头啃啃已青翠茂盛的草。
沈迟才坐下,忽然又回头看了看那棵树,惊奇道:“这荒郊野岭的居然也有樟树。”
江怀璧道:“不是很正常么。”
樟树生在南方也算正常,湿润的气候养育出的花草树木也格外生机勃勃些。
沈迟往她身边靠了靠,兴致勃勃地问:“我记得你江家祖籍是在沅州,江南的好地方。可曾听过一个有关樟树的故事传说?”
江怀璧轻轻摇头,“我虽在沅州长大,却也只有七八年,江府里祖父管教得严,并未听过传说之类的。”
沈迟惋惜地摇头,“真可惜,江老太爷好歹也阅历丰富,当年官场示意时岭南交趾都去过,行万里路看遍大好河山,怎么到你这里连出门都要限制?”
说罢起了身,退后几步仰望着那棵樟树,讲起了那个传说。
“听说就是江南的风俗,说大户人家若是生了女孩儿,就在家中院子里栽种一颗樟树,等那女孩儿长大了,樟树也就长成了。若有媒婆从哪家院外看到了樟树,便知有待嫁闺中的女儿,可以来提亲了。当这女儿出嫁的时候,家人将樟树砍了做成两只大箱子,并在箱子里放上丝绸作为嫁妆。”
沈迟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
江怀璧问:“这传说倒是新奇。可为何是放丝绸作嫁妆?”
沈迟神神秘秘地吐出一句:“因为两箱丝绸,两厢厮守呀!”
江怀璧豁然明了,觉得这故事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她自己只知道樟树可制成家具,却不知道在江南还有这样一个传说。
沈迟露出羡慕的神情:“我一直在想,这江南的女儿出嫁是如何的温柔似水……若我以后娶妻,定要娶江南的女子,柔情似水呀……”
陶醉完看了看江怀璧依旧平淡的神情,不由得啧了啧,“一看你这个性子,就没姑娘看得上你。你要是女子,估计也没人敢娶你。穿上嫁衣后冷得连碰都不能碰,要身材没身材,要贤惠不贤惠,哈哈哈……”
江怀璧:“……”
“听说沈世子后宅又新纳了小妾?”还听说那小妾整天在侯府里闹腾。
沈迟撇撇嘴,“什么叫又?我之前胡闹归胡闹,哪一回往府里带人了?”
他忽然想到,江怀璧说的可能是折柔。他走的时候将折柔交给底下人看着了,那个女人狡猾得很,青楼里的本事学得样样精,还会些医术,难免不会出什么岔子。她身上的秘密可多着呢,一个远在南方的青楼女子,竟与京城郡王府的大夫有着关系,还涉及了江家的事情,定又是哪方朝堂上的势力。
那可是真的要被称为蛇蝎女人了,轻易可碰不得,他哪里敢将她收了!
“沈迟,以你的才智,真的不打算入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