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璧轻怔,随即蹙眉道:“以你个人能力,大概还不需要我来帮忙。”
“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干,你看你一个人做什么也不大方便,晋王既然能暗中谋划这么多年肯定不是一朝便能击溃的。我从旁协助,如何?反正事干成了咱们都有好处。”
看着江怀璧的面色,沈迟怕她拒绝,抢先道:“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啊,好就这么决定了。到晋州后我们进城的时候可得注意点,与来时一样,你明我暗,随时保护你。”
江怀璧侧目,“你说的从旁协助就是保护我?”
“非也。”沈迟难得严肃,“我的从旁协助不但包括保护你,还负责收集各方信息,与你共——商——大——计。但是我们既然是一起的,当下最重要的是我得保证我的兄弟安全无忧,少了你我可怎么干?”
江怀璧默了默,“晋王大概是知道你来晋州的。”
“这不要紧,但现在时机未到,他都没空理我,我就专心潜伏暗中便是。”
话是这样说,但两人都知道,晋州如今的形势比想象中的要严峻得多,看整个晋州城的阵势,城墙上已是严阵以待,未见军队已经知晓必定暗中都已准备妥当,便等着时机一到便可挥兵北上。
然而江怀璧一直不解的是,京城与晋州距离遥远,这一路上晋王是如何有信心保证畅通无阻的?
二人正马不停蹄地向晋州赶去,而此刻的晋州,却笼罩在一片苍茫的雾色中。此刻正是清晨,二人还未及卯时便已从沅州出发,至此时距晋州大约三十里,若快马加鞭一个多时辰便可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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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
已乱了一夜的淑英阁此时才慢慢安静下来,但晋王妃的伤势似乎有些重,晋王和昭宁郡主正在一旁陪着她。晋王府状态还好,尽管身上有伤却也并没有显得有多娇嫩,一直忍着。
有侍女在一旁为她正包扎着伤口换药,晋王妃咬着唇对晋王道:“殿下,我总觉得不对劲。淑英阁并不是没有水的地方,救个火不该这么长时间,定是有人做了手脚了。水井在后厨附近,江怀璧一进王府便有人盯着了,她再有能耐也不过是放把火,手还伸不到后院去。”
“兴许是她暗中布置的人呢……”一旁的昭宁郡主红着眼眶插进来一句。
晋王妃看了女儿一眼,她右手有伤动不得,左手去拿了帕子去擦她面颊的泪痕,低声道:“咱这里是王府,岂容她的探子放进来?你父王一向都盯得很紧。再说她那两个人一开始就被扣下了,哪里有时间去后院?我总觉得是其他人,武功定是要高一些,才能进来也不被发现。”
晋王眸色一闪,“本王觉得像是沈迟。上一次潜入王府便是他们两个。此次长宁公主派了人前来送信,但那送信之人到最后竟莫名消失得无影无踪。沈迟定是也来了,只不过在暗中我们未曾发觉。只是本王奇怪的是,他怎么会与江怀璧一同来。江家与永嘉侯府要么是井水不犯河水,要么便是水火不容,绝不可能结盟。”
晋王妃轻轻蹙眉,转头看了看女儿,吩咐她先出去,屋内的侍女也都被遣出去,只留夫妻二人。
昭宁郡主揉了揉眼眶,有些不情愿地退下,然而一出门她又悄悄去了窗边准备偷听。
然而很显然晋王对她这种行为已经司空见惯,待得她出去没多大会儿便朝窗口唤了一声:“阿妩别偷听,你先去书房温习功课,父王马上与你母妃说完话便去考查。丁先生虽然走了,但你功课不可懈怠。”
只听得她泄气似的叹了一口气,闷闷应了一声:“是。”
晋王便不再理会她,又自顾自说道:“长宁公主这些年可是对晋王府接济不少,我便是知晓她用意不纯,也需得承她这份情。”
晋王妃轻咳一声,低声问:“那长宁公主送来的那块封地,咱们敢要么?”
晋王冷笑:“怎么不敢要?这天下都快是本王的了,一块地何须辞?她敢奉上,本王便敢伸手去接。”
“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长宁公主不像是那么莽撞的人,要不然当初如何能在陛下继位大典上说出那样的话,令诸藩王都为之震撼,后来还选了殿下您。”晋王妃还是有些担心,这到嘴边的肉实在是有些肥,让人不敢下嘴。
“你别担心,”晋王拨了拨她鬓边有些散乱的发丝,安慰道,“我自己有分寸的,你不必担心我。如今丁先生去了,我身边便只有你了,你好好养伤,后面的事都交给我便是。如今七月,最晚待仲秋,一家团圆之时,我带你去看京城赏月,离岳父岳母的坟冢更近些。也不至于这么些年阴阳两隔还不够,还要千里相望,一碗酒都不能替他们送上。”
一听晋王提起陆家,晋王府眼眶便有些湿,“当年我先帝在世时我陆家活罪被灭满门,我若非作为出嫁女,怕是陆家如今已在这世上没有血脉了……”
晋王轻叹:“后来也都查清楚还不是坐在龙椅上那位搞得事,当年陆家与东宫一脉水火不容,他当然不可能放过陆家。原本只需最重判流放的罪名,到最后生生灭了门,先帝纵然失察,但还不是被陛下蒙蔽了双眼。如今我要夺位,也算是替你报了那个仇了。”
“说起当今陛下登基,所有人都说名正言顺,可这宫里头的事情又有多少人清楚,”晋王目光沉沉,“先帝当年并未留有遗诏,只是朝中重臣拥护了太子登基。这其中可复杂着呢。要是他不心虚,为何要再这三年间大肆清洗朝堂?连江老太爷都被逼回沅州了。且太后这些年与他之间可并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以前心里还想着儿子,如今满心都是周家。”
晋王妃听得惊世骇俗,心中大震,她只知道景明帝一直手段了得,向来雷厉风行。都传言说这位新帝淡薄的很,手足之情都不顾的。登基第二年国丧期还未过,便已有一位皇子病逝在宫中,许多人皆说是景明帝毒死的,景明帝当时很快便将此事平息下去。然而还是有人私下里传开了,真真假假一直未有定论。
然而不论名声如何,景明帝正宫嫡出长子的名分却从来没有人敢质疑。周太后稳坐后方,厉眼一扫,护儿护得狠,然而近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周家的缘故,景明帝对周太后也莫名其妙地疏远了。
“殿下,这些话可不敢乱说啊……毕竟……”
晋王冷哼一声,“左右我都要起兵了。到时候总是要找一个名号的,既是半真半假,掺杂传言,不妨假戏真做,只要能将他从龙椅上拉下来就行。”
第101章 平静
晋王妃张了张嘴, 没再说什么, 只将头埋在他怀里, 又听他低声道:“此次事成, 你便是我的皇后, 前半生我没保住你的家, 后半生我还给你一个家。
这便是他所能承诺给她的了。晋王妃动容, 蓦然想起当年陆家被灭门时的惨状,和晋王一次又一次将她从鬼门关将她拉回来的场景。他强行将药汤灌进她的口中, 口气生硬冷淡:“你要是敢死我就将阿妩也给你送过去。”
那段时间她恨他恨得要死。但过了那个坎也就慢慢平复下来,自此心中与他有了同样的目的, 一定要将景明帝拉下来,一个要权, 一个要报仇。
这些年晋王对她关怀备至,一点点堆积起来的情意让晋州终究还是有了温度, 况且还有秦妩,尽管没有嫡子,一个女儿她也知足了。且今年她才二十多岁,以后要子嗣也不是没有可能。
夫妻一体,十指紧扣, 同心同德。
秦妩终究还是悄悄来偷听了,窗下屏住呼吸的她只模模糊糊听到了“皇后”之类的词, 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低头沉思良久,还是悄声起身走了,左右父王和母妃不会丢下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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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璧和沈迟在晋州城外停了下来, 先整顿车马然后准备商议一下进城后相关安排。若是此次进了城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出来了,晋王的人大概已经将整座城池都严密监视起来了,内外进出搜查看上去都比往常严格许多。
“归矣到现在都未曾送出来消息,你的木槿那边如何了?”沈迟望了望不远处闪着金光的城头问身边的江怀璧。
“木槿传了信说晋王府一切平静,没有任何异动。”
沈迟不解:“我将母亲的信都送过来了,晋王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曾有书信送出去?”
江怀璧轻摇头:“未曾发现。……木槿还说归矣与她并不在一起,也不知他消息。”
“那就奇了怪了,”沈迟凝眉沉思,“按理说他们两个留下来的时候还在一起,现在能去哪里呢?归矣一向听话,不会乱跑,肯定是你家木槿换了地方了。否则晋王盯得那么紧,她怎么将信送出来的?”
江怀璧倒是不太担心木槿,“木槿不如木樨鬼点子多,但也不是死板之人。传信无需亲力亲为,我的这封信便是从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农那里收到的。他们或许一开始便各奔东西了,木槿沉稳,定是留在了内院;我看归矣倒是活跃些,大概去外边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