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原在调查净尘师太的时候,发现白氏每月固定都会来寺中一次,且借着探望的名义都要与净尘师太单独在房中坐一个时辰,其中具体内容她不知道,但是分明是有内情的。
今日她也不太确定,只是有些猜测,方才白氏求完签后并未立刻离开。
两方正打得火热,贺溯的人也不是普通杀手,不过比起沈迟的暗卫还是差了许多。
他的人还是很靠谱的,江怀璧也没打算再管,径直下了台阶。
绕过一所亭子后便看到白氏正在侍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她目光微凝,脚下微一顿,却并未打算避开折了步子返回去坐在亭子里,倒不像是在等人,而是闲来无事赏景一般。
白氏如今在府中将王氏的中馈夺了过来,整日里虽忙碌,却也比以前更威风,掌权的日子很滋润,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富态。这一路台阶走上来整个人都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能歇一会,抬头却看到了江怀璧。
她一怔。心底不免有些慌,她是看今日人多才上山的,平常怕被人发现一直是选个不起眼的日子才来。怎么今日一过来就看到了她?
江怀璧恰好一转身,平淡无波的眸中也显出疑惑,起身过来见了礼:“二舅母今日怎么也来了?”
白氏眸底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温和地笑笑:“今日观音诞辰,慈安寺一向灵验,便来拜拜。听闻这山中有一位大师通晓佛道,我打算去请教一番。”
“那二舅母今日可要碰壁了,”江怀璧有些惋惜,目光往上面看了看,提醒道,“上面两伙山贼正打得火热,您如今要是上去难免会受惊吓。”
白氏蹙眉,抬眼向上面望了望,看倒是没看到什么,只是隐隐听到一些打斗声,面色瞬间一白。
“这……”她提前都给净尘师太递了消息了,怎么就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变故?
她暗中与白氏是有联系,但是还是更惜命一些。思忖片刻还是打算回去,以后再来也是一样的,再说了现在江怀璧在这里到底觉得有些不方便,她这个人可精明得很,指不定会坏了自己的好事。
“平日倒是少见你,今日怎的也来了?”她那样的人,实在不像是能信这些东西的人,毕竟心本来就不虔诚。
“亡母生前向佛,当年也是请了慈安寺的法师进行超度的。如今几年一直按时来慈安寺参拜,算是为亡母积福。”话一说完连自己都觉得虚伪,以自己身上背负的罪孽,怕是那一刻虔心参拜,神佛也不会如她所愿。
自然,出言讥讽的话白氏是说不出来的,在国公府既然掌着后宅,最起码便要学会面子功夫。她也只是一笑了之,又寒暄两句便要转身回去。
身后的江怀璧幽幽地说了一声:“这山上我还没听过有什么大师,倒是听闻有个修行的师太,连自己的过往尚且放不下,如何能渡得了他人?二舅母可千万别上了别人的当啊……”
正抬脚下石阶的白氏闻言一惊,瞬间落脚都不稳,脚下一踩空跌了下去。
第172章 温情
沈迟跟过去还是有点收获的, 他原本也没打算将贺溯怎么样, 到底如今已是朝廷命官, 到时候真追究下来他也没有好果子吃。想了想还是暗中跟了过去, 只是贺溯还不知道。
到了净尘师太那里后他很快便被发现了, 但是被发现之前还是看到了那庵中另一个人。
那人带了面具, 但是沈迟还是从身形上很快就认出来, 他与崎岭山的大当家是一个人。
而江怀璧也与他说过,那黑蓬人再后来许多事情上都有着他的影子。
且他与沈达之间还有着一层不可言说的关系。他审问了沈达, 却是什么都没问出来。沈达自己都不清楚那人究竟是谁,只知道那人给他下了毒, 若是不听话便断了他的解药。
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沈达便由他说情暂时留在了侯府, 长宁公主虽然不满,却也只得先应下来。然而沈达可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一次是软禁,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人盯着他,那黑衣人自然也不再出现了。
沈迟绕道了庵子后面,然而任他耳力再好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过了许久才依稀听到有人提高了声音说了一个什么“刘无意”,声音甚至有些尖锐沙哑。但还是能辨认出来是贺溯的声音, 似乎还带了恼怒气愤,不知所为何事。
沈迟一惊。
刘无意是御前宦官, 如今怎么与他们也有勾结!片刻后,他忽然想起来当初他与江怀璧在崎岭山时,那黑蓬人似乎什么都知道, 对当时京城甚至于皇宫中事都一清二楚,如今看来,若是那眼线是刘无意的话,便能说得通了。
御前的人都能买通,他是有多大的本事!他以前多在宫中走动,只知道那刘无意虽然长得其貌不扬,但是人却精明得很,善于揣测圣意,事事做得滴水不漏,人前人后一点把柄都不留。
而且那人在宫中很能拿捏得住分寸,即便是御前的红人,也从未贪恋权势。大齐原一开始宦官中尤其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是很厉害的,但这只是在世宗以前,世宗时期因为宦官专权便极力开始压制宦官,后来太监的权利便越来越小。
掌印的权利被皇帝拿在了手里,宦官自然不能再专断了,更何况这一百年来几位君主都是明君,又善于权术。然而即便如此,毕竟是御前,有旁人比不过的优势。
而现在刘无意实在是乖得很,找不出来错,听闻自景明帝在潜邸时便跟在身边了,忠心得很。可如今,也正是因为这份忠心,让多疑的景明帝对他没有那么高的警惕。
许是他有些出神,才放松了警惕,以至于里面很快就有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待他听闻庵中有开门的动静时整个人一震,迅速离开了庵子。
开门的是贺溯,然而几人看到的却只是从林子里飞出的一只鸟,许是被开门声惊着了,翅膀扑棱得都有些急。
贺溯想了想还是将遇到沈迟与江怀璧的事说了出来,黑蓬人听后并无任何惊慌,只淡声道:“永嘉侯府已在我控制之内,至于江府……”
他眸中闪过一抹深沉,却是没再往下说。
贺溯不知他所指何事,默了片刻又问:“……那关于江怀璧的那件事,我们什么时候……”
“不急,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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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迟下山的时候发现江怀璧已在寺门口等他,不过整个人倒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怔了怔,从人群中挤过去,远远喊了她一声。走到她面前才问:“怎么了?可是方才哪里有什么不妥?”
江怀璧略摇了摇头,轻声道了一句:“我们先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毕竟在他人的地盘里,有什么变故应对得了第一次,挡不了第二次。”
沈迟微一颔首,也不再问什么。
他的暗卫伤亡不大,只一个年龄最小的十三胳膊上被刺中一剑,不过也无大碍。贺溯的人原本是想着留一两个带回去审问的,然而那群人忠心得很,看不成了最后的两个也服毒自尽,最后也只能作罢。
半路上江怀璧说了白氏的事,沈迟说了刘无意的事,两人俱是震惊。
沈迟轻叹一声:“庄国公府都有眼线,可见那人的势力范围之广;御前藏得又那样深,也足见野心之大,谋略之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