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铺子,二十多年也攒下来了。
“如果只有几间铺子,那都说的过去,再查查,翻看卷宗,盛京城的铺子宅子,主人家有多少姓周的。”祝修远喝了一口茶,身居高位,若是郑昭表里如一,自然禁得住查,否则……
沈羲和点了点头,“还有平日郑夫人常来往的人。”
刑部吏部一齐出动,做事极快,还真查到一丝端倪。
盛京城有主的宅子铺子主人家姓周的不少,除去能对上姓名的,还有许多对不上的。
简而言之,查无此人。
再往上查,这些铺子都和郑夫人有或多或少的关联。
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熏香香料,许多赚钱的铺子。
细数之下竟有铺子十九间,庄子二十三座,宅子八间,折合白银五十三万两。
这还不算其他地处,只是盛京。
三个人彻彻底底愣住了。谁都没想过会有这么多,这些钱,要么是周家给的,要么是郑昭贪得。
可周家为何给郑夫人钱,一个庶女,嫁的又是一个一穷二白的人。
求人办事,又或者,这些钱本就来路不正,所以才不敢过明面。
这些证据送到嘉明帝眼前,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眼中有隐忍的诧异。
“再查。”
沈羲和,宋昭清:“臣等领命。”
若不是食肆的事,他们是绝对想不到郑昭会贪污枉法,更想不到郑家家底如此之丰。
郑昭按时下职,他官服穿了许多年,衣袖那里已经磨坏了。
是他夫人给缝好的,郑夫人针线活好,人也温柔和善,缝的跟新的一样。
不少人劝郑昭,身居高位也要对自己好些。
听到这种话,郑昭就摇头,“每每思及百姓困于水火,便食不下咽,常恨不能以身替之。”
多少人为官之后就慢慢变了,变得贪财好胜,两面三刀,朝廷上也就周牧之,郑昭一如既往。
吏部的人带着搜查令,敲开了郑家的大门。
管家一脸诧异,把人带了进去,郑夫人从屋里迎了出来。
她穿了一身素净,头发也是用银钗简单挽起,脸上上了点脂粉,她声音柔柔的,带着江南水乡温婉的气质,“几位大人过来所为何事?”
“奉皇上之命搜查,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郑夫人低头浅笑,“不知要搜什么,可是我家老爷出什么事了。”
“我等不知,只是奉命行事。”
郑夫人顿了顿,却没让开,“既然我家老爷没出事,那为何要搜查。”
“我等奉命行事,还请夫人不要妨碍公务,搜。”
郑家是处老宅,三进三出的院子,并不大,搜起来也方便。
郑夫人脸色泛白,只是她一向如此,温婉柔弱,也无人在意。
吏部的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过去,因敬佩郑昭的为人,动作格外轻,也没弄乱东西。
柜子,床,桌椅,匣子……
柜子里放的是衣服,上面几层柔软布料,下面硬邦邦的,一摸,是半人高的金砖。
床铺的整齐,可掀开一看,下面铺了整整齐齐的银票。
别处再搜,除了金银,还有不少玉石宝石。
普普通通的宅子,还没侯府伯府的大,却藏着比侯府伯府更多的钱财。
宅子很快搜完,郑夫人的屋里还有个浅木色的匣子,上头落了锁,没拆开。
郑夫人摇摇欲坠,唇色发白,从这些人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完了,那些钱财,全放在了明面上,一看就能看到。
郑夫人都快忘了为什么把银票铺在垫子下面了,好像是郑昭第一次带回来的钱,那么多,两人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就给铺在床垫子下面了,睡了好几晚。
睡习惯了之后,以后郑昭再拿钱回来,还是铺在床下面。
郑夫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从前在周家,她受过很多苦,嫁给郑昭之后,也过了好几年的苦日子。
郑昭一年俸禄就那么多,各处打点,家里剩不下多少钱。
后来,郑昭往家里带了钱,夫妻二人默契地不提钱是怎么来的,就把银票压在床垫下面。
家里有郑夫人打理,在外,夫妻二人依旧简朴勤俭,郑昭衣服破了补一补,吃食上两个素菜一个荤菜,任谁看了都说郑大人是清官。
这么下来了十几年。
家里多了铺子庄子宅子,郑夫人心里踏实,外人看郑家,是百年难遇的好官,可到底什么样,谁知道呢。
皇上抓贪污的官员抓了好几年,郑昭都没出事,可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