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小慈被带到外祖家去住, 李聿恂心情变得更差, 但此时见蓝璎乖乖在那喝汤,脸上又不由地展露出淡淡笑容。
他问旁边的王婶:“夫人早饭吃了多少?”
王婶道:“老爷走后不多久,夫人就起了,也不用人催,自己就喊着肚子饿急着要吃早饭。我盛了一碗粥,煎了两块葱饼,夫人全吃完了。”
蓝璎正好把碗里的汤喝完,擦了擦嘴对李聿恂道:“放心吧,一早上我吃了不少东西,而且一点没吐出来。”
李聿恂道:“早上起来也吃了那丸药?”
蓝璎笑着点了点头:“我怕起床就吐,所以一醒来就把那药吃了一颗。你别说,这药还真管用,这都有一个多时辰了,我一点难受的感觉也没有。”
李聿恂闻言默然垂下头,眉头微皱,似有所思。
蓝璎见他神色不大对,柔声问道:“你早上去哪了?怎地没吃饭就出门去了?”
李聿恂目光温柔地望向自家娘子,解释道:“我把那丸药拿了一颗去找申郎中看过,他说这药用的都是一些温补的药材,对你的身子无害。”
蓝璎微微摇了摇头,不置可否道:“夫君何必多心,纤云姑姑带来的东西,能有什么问题。”
李聿恂默然,他没告诉蓝璎,他急着去找申郎中不光是为了知道这药对蓝璎身子有没有害处,更是想问问申郎中能不能制出这种丸药。
可是申郎中告诉他,这个丸药他不知具体配方,很难制出一模一样的。更况且他虽也行医却从未制过丸药,因此即便是得到配方,他也不一定能完完全全做出药效一样的来。
李聿恂在早上出来的时候就数过,按一日三颗的量,现在这包药仅只够蓝璎七日用。
他不禁皱了皱眉,心里压上一块石头般,堵得慌。
过了四日,那药似乎渐渐失效,蓝璎又开始呕吐起来。除了刚吃完药后的半个时辰,其余时间,蓝璎连喝口水都会俯身吐个不止。
这日申郎中把过脉,仔细瞧了瞧蓝璎脸上气色,忍不住摇了摇头。
李聿恂在一旁急道:“到底如何?”
申郎中犹豫道:“这孕吐越是厉害,就越说明腹中胎儿长势强健,但尊夫人历来体质纤弱,如此下去,子愈强则母愈弱,情形不妙啊……”
李聿恂忙道:“可有什么法子?”
申郎中无奈道:“法子都试过了,配了几服止吐的药,可这药煎好之后,别说喝,夫人连闻都不能闻。哎,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李聿恂望了望屋里的蓝璎,低头思索片刻,低声道:“若实在无法,这一胎便不要了。”
申郎中叹了叹道:“为尊夫人身子着想,恐怕也只得如此。”
李聿恂语气果断,说道:“那就请先生赶紧配好那药,我来劝夫人喝下,此事宜早不宜迟……”
他话未说完,躺在床上的蓝璎急得掀开被子,双脚胡乱踩着鞋,大声喊道:“不要!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
李聿恂快步走进卧房,抓着蓝璎的手臂,想劝劝她,却发现她满目泪光,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神情可怜兮兮望着他。
“夫君,这孩子是咱们的骨血,求你不要……”
李聿恂见她如此,自己心中何尝不是疼痛难舍。
他轻轻抚着蓝璎的脸,替她擦去脸庞泪滴,哄道:“阿璎,往后日子还长,我们会有很多孩儿的。这一次,你听我的……”
蓝璎听了这话,仿佛天塌了一般,那泪水唰唰淌个不停,更加哭得止不住。
她抽噎着,腹内那股恶心的劲儿再次翻江倒海袭来,俯身就是一顿狂吐。可怜她今日本就没吃什么,这一吐便是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楚宁在旁服侍着,见主子这般受罪,真是又心疼又害怕。
而李聿恂则更不用说,一时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申郎中进来道:“实在不行,还是找找之前配丸药的那位先生吧?听说他游历江湖,四处行医,也许会有办法。”
蓝璎费力抓着李聿恂的手,慢慢站直身子,红着一双眼眸,坚定无比地望着他道:“夫君,我要这个孩子。我昨晚做梦了,梦见一只小老虎……”
话未说完,她又俯身吐了起来。
等她吐完,楚宁再忍不住,哭着道:“老爷,您赶紧想想办法,夫人这样下去会不行的呀!”
李聿恂抱着蓝璎,一颗心被掰成几大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蓝璎轻轻抱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蓝璎无力道:“夫君,让人去一趟熙州府吧,我想姑母会有办法的。再不行,就去京城,让娉婷姐姐荐一位妇科名医过来。”
李聿恂道:“好,我这就派人分头去一趟熙州府和京城。娘子放心,为夫一定会想法子保住你,保住咱们的孩子。”
他又对楚宁吩咐道:“你们在家好好照顾夫人,我出去一趟。”
出了后院到前厅,申郎中提醒道:“这派人去熙州府倒还好,可去京城路途遥远,来回最快也得两个月,恐怕来不及啊!”
李聿恂道:“知道,我这就去找那个姓郭的游医。”
在纤云带路下,李聿恂很快见到郭郎中,以及他身旁的中年妇人秦氏。
这秦氏不是别人,正是李聿恂的生母,他心中恨极的娘亲。而郭郎中则是秦氏在李聿恂父亲李岩身故之后所改嫁之人,亦是当年为李岩诊病开方的郎中。
秦氏看到自己的儿子骤然站在眼前,一时有些激动,也有些无措。
她面带笑容,慈祥而关切地望着李聿恂,说道:“大壮,你来了?你……媳妇还好么?”
李聿恂心中憎恶,根本不愿再看到记忆中这张让他熟悉又让他痛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