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晚凝想了想道:“他之所以一字不提就说明他心中自始至终都没完全放下过去的事,如此你想居中调和,有些难啊!”
蓝璎叹了叹,思索道:“纤云姑姑虽说知道当年的事,但她也不肯同我多说,说是怕夫君知道了怪罪于她。不过我听她说,宋大哥也知道一些实情,姐姐要不回去帮我问一问?”
甄晚凝爽快道:“既如此,我回去问一问。”
甄晚凝走后不多久,李聿恂回了家中,蓝璎见他神色疲惫,指着桌子上的砂锅道:“刚秦夫人送了新鲜熬的鸡汤,夫君可要吃些?”
李聿恂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停留在那砂锅上,脸色沉郁。
蓝璎坐到他身边,关切道:“怎地不言语?莫不是村里出事了?伯父他们可还好?”
原来为了要给刚出生的李定安上族谱,今日李聿恂特意回了一趟桐湾村。
可谁知,伯父却怎么也不肯答应此事。
原因无非是“李定安”这个名字是害死李聿恂父亲的元凶所取,这个名字绝不可以上李氏族谱。
李聿恂没料到此事会变得越来越复杂,可伯父的话说得坚决,又让他无可辩驳。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觉得愧疚和心虚,因此没有像上次那样跪在伯父面前,任由他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他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伯父,最后伯父当着众族人的面放出狠话,称除非李聿恂公开断绝与郭郎中和秦氏的一切来往,否则即便他死,也绝不会让李聿恂儿子的名字写入族谱。
办满月宴的时候,哪怕李聿恂专门派了马车去村里接,伯父也没有来参加。
那时李聿恂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如今伯父又是这般不讲情面,就连一句话也不肯听他解释,这不能不让他觉得有些寒心和失望。
伯父还是那个伯父吗?
这个家还是他的家吗?对于伯父一家来说,他到底算什么?
这一次李聿恂简直是落荒而逃,走得如此狼狈,连父亲的墓都没去看一眼,因为伯父让人拦住了去墓地的路,称他不配跪在他父亲墓前。
就在李聿恂家老房子的旧址如今二堂弟的新居前,李聿恂忍无可忍朝伯父发出一声声锐利的质问 。
“您总说我爹是被郭郎中害死的,您可有证据吗?”
“您还说我娘走时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财,可我明明记得,当年我爹咽气之前跟我说过,为了给他治病,我娘已经将家中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就连她陪嫁的几件首饰也都全部变卖。如果她果真图财,又何须如此?”
“还有——既然我爹死得不明不白,当年您作为唯一的亲哥哥,为什么不报官?为什么不让县衙仵作查验尸身,不让官府出面将这件事查个明明白白?”
“您说您一直拿我当亲儿子疼,却又为何在我爹死后不到一年,就将我送到肉铺做学徒?”
当时伯父听了这些话,气得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逆子!逆子!”他手指李聿恂,怒吼两声后,身子一歪,差点晕死过去。
一片哄闹声中,众人嚷喊着将伯父抬进家中,李聿恂看都不看一眼,径直扬长而去。
这时回到家中,面对蓝璎温柔地询问,李聿恂心中温暖,却也没将实情全都说出来。
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显出无奈的样子,说道:“伯父病了,身子不大好,我就没提给定安上族谱的事。反正咱儿子还小,等过几年再上族谱也无妨。”
蓝璎道:“这事本就不急,是你非要回去一趟。”
她顿了顿道:“伯父病了,咱也不能不管不问,明儿我让王二哥送些药材补品过去,就当我这做侄媳妇的一片孝心吧。”
“不用了”,李聿恂突然冷声打断蓝璎,见她一脸疑惑,又解释道:“我今儿才去看过,一点小病而已,勿用大惊小怪,倒让村里人笑话我们没经过事,大惊小怪的。”
“哦,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蓝璎点了点头。
李聿恂进到后院,看过正在睡觉的定安,又陪着恩慈玩了会儿,心情不觉大好。
夜里,沐浴完上床,一番温存之后,蓝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靠在李聿恂怀中,问道:“楚宁这丫头年龄大了,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阿奇那边最近如何,你去找他谈了没?”
李聿恂道:“我明天去找他,这回一定让他给个痛快话。”
蓝璎“嗯”了一声,无奈道:“阿奇心思沉稳,做事伶俐,楚宁却是大大咧咧的直性子,不懂得讨巧。依我看,老实的阿宽才是她良配,可偏偏她就中意阿奇……”
李聿恂道:“你别太操心,咱们尽力为之便是。”
第七十三章 阿宽
在李聿恂的两个徒弟中, 楚宁一直心慕大徒弟阿奇。
这几年,蓝璎有心给楚宁找个好人家,可楚宁固执念着阿奇, 总也不肯嫁。
倒不是李聿恂和蓝璎不肯成人之美,只不知为何,李聿恂找阿奇明里暗里提过好几次,可阿奇态度暧昧不清,不是拖拖拉拉就是遮遮掩掩, 于是好好儿一桩亲事便拖到今日也没定下来。
楚宁是个痴心认死理的女孩儿, 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认定了阿奇, 便一门心思只等着嫁他作妇,旁的都不管也不想了。
她不急, 可却急坏了蓝璎这个主母。
楚宁是蓝家家生子,自幼父母双亡, 在蓝家同蓝璎一块儿长大, 主仆两个感情深厚。她的亲事, 蓝璎一直记在心中,如今都快拖成心病了。
次日一大早, 李聿恂就出去了。
蓝璎等在家中,一边陪着两个孩子, 一边在心中记挂着阿奇会如何答复。
大约等了一个多时辰,李聿恂回到家中,一见到蓝璎就朝她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