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面前站着的那个人时,向晚没有丝毫惊讶。那人看了她三秒钟,又闷不做声地往回走,一瘸一拐的姿态,好像走路有多吃力一般。
向晚看了一会儿,眸光不动。
那人总算是磨完了刀,一把十分尖锐的长刀,向晚目光一触到那把刀几乎是立刻便知道那把刀的用途,可是她眼下嘴巴被东西堵着,根本说不出话。
目光在四下打量,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密实,四面都是强,只有空旷旷的一个密实。身侧不远处还有好几个长柱子,上头有鲜血的痕迹。
屋子里还有一张木板床,不过除开木板之外,床上空无一物,向晚瞧着眼睛缩了缩,她已经隐约猜到了那张床的用处。然后,最终激发她情绪的是,她看到了密实角落一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男孩的身影,顿时所有的思绪全都冲上头顶,她挣扎了几下,身上的绳子纹丝不动。
向晚深吸口气,手指摸上身后的绳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同时快速寻找活口,解绳子。
当被囚禁时的求生能力,她在现代时训练过无数次,不过这个阿六在她身上打的是死结,不太好解。
似乎终于是磨好了刀。阿六丢开刀,再次一瘸一拐朝向晚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伸出手一下子拉开她嘴里塞的东西。
向晚深吸口气,这才抬目看向他:“凶手一直是你是不是?”
阿六目光不变,他眸中沉淀的仿佛有死水一般不起任何波澜的光芒,这样的目光,向晚在很多杀人凶手的脸上找到过。
“很明显,不是吗?”阿六面无表情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又说,“说说看,你们倒弄了这么久,查到了什么?”
他手里握着那把尖刀,在手掌里刮了刮,仿佛是对长刀的锋利很满意,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
这也是向晚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如此纯粹如此……诡异。
“什么都查到了。你杀了所有的人,用你倒夜香的木桶运出城。因为你在溪水镇做的是最低贱的事情,所以所有人看见你都避而远之。夜香的味道掩盖了尸臭方便你运出城去,不止如此,你利用每隔几日出城的便利将尸体偷运出城,再加上鬼王的传说,晚间只有你一个人活动,你也可以堂而皇之地布局杀人,得来全不费工夫!”
阿六目光一斜,面色不变:“还有呢?”
向晚缓缓抬头看向头顶那空出的一个洞口。
“还有……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个地下密室应该是在你猪圈的下面,对不对?”
她那日踩到的稻草下的硬物,其实是这个密实的入口,只是她当时没有想到。
阿六脸上浮出一丝笑意,笑意却并不达眼底:“不错,挺聪明的,难怪你会检验出昨儿个那女人的死因。”
“不过,你从她胃里找出来的是金子,你觉得我像是拿得出金子的人吗?”
向晚眸色不变:“就是因为这个,我们将对你的怀疑抹消,其实你最令人怀疑的地方却恰恰是这个……当初我们初来溪水镇当晚找你问路,我的人给了你一锭银子,那可是很多钱,足够你倒一辈子的夜香了,可是你却不要。我当时便有所怀疑,只是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毕竟有的人是真的不收不义之财……”
“分析得很精彩,然后呢?”
“只有不需要钱的人,才会对钱如此不在意!”
向晚继续道:“我脸上的麻子是你弄出来的,其实这一点十分浅显,只是我当时没有想明白何以所有人都喝了你的粥都没事,却独独我出事?事后我去了你们家的厕所,我想除开密实之外,我应该还有另一个发现。”
“什么?”阿六看着长刀,满不在乎。
“脚印。”向晚缓缓道,“那天刚下过雨不久,厕所的泥巴地面有几道非常小的浅脚印。我当时只以为那是你妹妹的,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后来才想起来,那双脚虽然不大,但在女子中却是十分另类的大脚,你妹妹身形不高,体态轻盈,又怎么可能会有那样一双脚?所以那双脚是你的,而且并没有深浅脚印,所以你的瘸腿其实根本就是假的!”
阿六的眸色终于动了动,良久垂眸看向自己的双腿,原本一高一低的身形终于缓缓站直,露出一个邪佞的笑来:“装瘸子装得久了,我竟下意识以为自己真瘸了……不够女人,你显然还差一点,你没有说出我为什么要杀那些人,换言之,我杀人的动机在哪儿?好端端的,我杀人干嘛?”
向晚也露出一个笑来,因为浑身的无力,这个笑容在她的脸上极淡:“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挖人心,就在昨天你和你妹妹纠缠在一起的瞬间,电光火石,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你妹妹的确生病了,不能多动成日弱不经风面色苍白,她患的应该是心脏病……你之所以要挖走那些心脏,为的不过就是给她换个心脏而已,我说得对不对?”
“其实……她不仅仅是你妹妹,你们之间应该的的确确有着不正常的关系,试问,一个不放过任何一位你刀下亡魂清白的你,又怎么可能会留你妹妹安然无恙?想必……你妹妹的清白早就不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