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便没有太多亲情,到了这个世界,但凡遇到了真心相待的朋友,她便希望别人过得好,以至于潜意识中总是为这个忧虑那个担心,日子都过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轻叹一声,缓缓靠进凤澈怀里道:“好吧,这件事情我就不去理会了。接下来的时间,我安安心心养胎!”
凤澈摸了摸她的头,心头这才宽裕了几分。
墓地在城郊,一行人坐了一个时辰的马车才道。
他们俩下车时,那一头便见了阿泽雅在宫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她一个人往向晚凤澈这边走了过来,让底下的宫人都留在了马车旁:“在哪儿?”
向晚看了一眼她面上的神色,心下轻叹了口气,指了指前面道:“就在那里,我带你去。”
她与凤澈一起走在了前头,阿泽雅这边则有人送来了祭拜物品,只不过送到之后又很快退回了原地。
阿穆珠的墓碑,详细刻了生辰八字和一些生平信息,阿泽雅目光触及上头那三个熟悉的字,一直疏离淡漠的脸,顷刻间便变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她抚摸着墓碑上的刻字,眼泪滴滴往下掉:“阿穆珠……对不起……是姐姐没有照顾好你竟使得你先我而去……”
她伤心难过的伏在那里,向晚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靠近。
凤澈朝她摇了摇头,她这才只好站在一旁低低道:“阿泽雅……你节哀顺变。”
失去了妹妹又失去了孩子……任何一个女人都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吧?
“城南有一户姓王的卖豆腐的人家,烦劳三王爷出力,护送里头两个人离京,寻一处安稳之所将他们安顿下来,越快越好!”
这话忽然从她的嘴里而出,向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凤澈亦是抬眸看向她:“什么意思?”
阿泽雅却并未回头,而是压低声音看着面前的墓碑依旧是那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两位不要回头,虽然这些人是随我出来保护我,实则都是皇上的人。至于我托付王爷办的事情,还请王爷尽力,阿泽雅有生之年必报答王爷的大恩大德。”
这一下子,两人心中的疑虑更甚。
向晚只觉得有什么从脑海中划过,一时却没捕捉住。凤澈看了看她,向来清浅的眸色忽然就凝了几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要我护送的人是星儿和乳娘?”
向晚一惊,亦是同时看向阿泽雅。
阿泽雅面色依旧不变,倒是唇角勾起一丝极浅的弧度来:“王爷心思缜密,我早知瞒不过你……不过我也没打算隐瞒。京城注定是个是非之地,我的家人死了,阿穆珠也走了,我不想唯一的孩子也走相同的命运,哪怕是当一个抛弃他的娘亲,我也不愿他将命丢在那座暗无天日的囚笼之中!”
向晚总算是明白过来,想起那日传消息之人所说的阿泽雅知晓孩子离去伤痛欲绝的情形,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所以百日宴那天,星儿的突然不见是你安排的?”
“是。”阿泽雅很快回答,“皇后在宫内的势力已经滔天,我做什么事情都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也只有百日宴这样一个大日子她才会放松警惕,而我也才有时机神不知鬼不觉安排这样一场戏。”
她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好似一副哭泣的模样,继续道:“皇后我注定斗不过她,不过没关系。意儿的‘死’谁都不会想到是我,而宫中唯一两个怀孕有子嗣的人也只有我和她。皇上对她早有防备之心,而如今我忽然丢了孩子,宫里唯一最有嫌疑的人便只有她,皇上必定也想到了这一层,日后必定对她深恶痛绝!而我势力本就单薄,皇上怜惜于我,日后必会白般补偿我,这也当作我还你们的恩德?替你们除去这个恼人的障碍?”
向晚却是心下一凝,忍不住上前一步握住阿泽雅的手道:“阿泽雅!洛惜晴没有那么容易对付,既然星儿你已经送了出来,那就尽力保全自己,不要与她相搏!”
阿泽雅却是淡淡疏离的从她掌心将手指抽了出来,看着二人道:“我自有分寸,两位不必忧心。你们放心吧,害死阿穆珠的凶手还没找到,我不会同皇后拼命的!”
向晚越发担忧的看着她,一旁的凤澈亦是拧了拧眉。
两个月的时间而已,阿泽雅却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向晚知晓,她到底还是没能从阿穆珠的事情里走出来,可是怕就怕她如此。她身上本来就背负了雪城云赫部落的家族之血,如今阿穆珠又死了,除开唯一的孩子之外,她已没了任何一个亲人。
更何况身处的是皇宫这样一个勾心斗角的地方,若是还保存着从前的真性情与率直义气,只怕再宫里根本活不下去。
而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心底必定还是怨怪他们的……就算没有恨,却也绝不会再亲近了!
向晚垂下眸光,到底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却是抬起头来道:“好,这件事情你既然交给了我们便说明你信得过我们,这一次,我们一定为你办到,护他们周全!”
阿泽雅目光掠过她在凤澈脸上停留了一圈儿,随即已经转身看向马车的方向,那一边宫人意会了她的用途,急忙便走了过来。
阿泽雅随即伸出帕子来按了按眼角,这才在宫人的搀扶下转身离去,什么也没说。
向晚心中一叹。一条人命何止那么容易,阿穆珠的死太过于意外,不只是她放不下这个心结,连她自己也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