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一下子忙碌起来,虽各自都闲不下来,但并不显得混乱,青娘早作了准备,众人也都在心中演练过了无数次,起初还有点慌乱,很快便稳当了下来。
稳婆在榻边守着,细细检查了一番,道,“夫人瞧着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这才刚发动,估摸还得几个时辰。夫人先省着力气,咱也不着急,养精蓄锐。”
稳婆是老稳婆了,干这一行二十几年了,且还是学过女医的,很让人放心。加之她的语气沉稳,不带一丝慌乱,叫人听了,更是心里觉得安心。
知知额上有些薄汗,唇也有些干,她舔了舔唇,轻声道,“好,就交给您了。”
稳婆毫不推脱,立马道,“您放一百个心,我在呢!我手上接生出的郎君娘子,不知凡几,定叫您与孩子平平安安的。”
战胥原本焦急不安,坚持在屋里守着,等见屋里众人都沉稳不乱后,心底稍稍安心些了。
他也不想让女儿为难,起身走到榻边,稳婆正用一块柔软的布,沾了水给知知润润唇。
知知抬眼,露出虚弱的笑意,“爹爹。”
战胥伸手,用自己的袖子替女儿擦了额上的汗,见到她有些虚弱的笑容,心中不忍,恨不能以身替之受苦,他露出个令人心安的笑,低声道,“爹爹在外守着你,谁都伤害不了你半分。别怕。”
知知身子沉,实在起不了身,连点头都有些费劲,只得嘴上应道,“好,我不怕。”
战胥大掌抚了下女儿的发,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却没再迟疑,耽误屋内众人做事,直接迈开长腿,抬步出了产房。
他来到院里,双目一错不错盯着产房的门,就那么守在门外。
他手下侍卫上前,一声不吭等着吩咐。
战胥眸中坚定,沉声道,“守死院子,不许任何人进来。”
侍卫恭敬应下,立马带上了战家的人出去,连同正院陆铮原本派来的侍卫,将整个正院团团围住。
莫说一个人,便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这牢不可破的正院了。
同一时刻
长寿院内,金禾匆匆跑进佛堂,气喘吁吁,额上一层薄汗,“老夫人,正院……正院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不让进出了。”
肖夫人手中佛串停住,两指捏住一个佛珠,捏得死死的,“不让进出了?”
金禾用力点头,“是。咱们的人也出不来传话了。都是侍卫,带着刀,奴婢不敢多打听。”
肖夫人却没问,忽的道,“你去取香来。”
金禾不解其意,但仍是乖乖去取了香来,双手恭谨奉给肖夫人。
肖夫人接过香,不慌不忙点燃了香,走到供奉着的牌位前,在蒲团上跪下,额头贴着地面,嘴里无声呢喃了几句,良久,才起身,将香插在香炉之中。
夫君,大郎,保佑我。
果然如那经验老道的稳婆所言,离分娩的时辰,还早着呢。
从发动一直到天快黑了,知知也仍旧是阵痛,她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疼痛,甚至被稳婆扶着,在屋内走了几圈,好让腹中胎位更适合。
青娘也准备了芝麻馅的汤圆,小婴儿拳头大小,知知一连吃了三四个,便觉得有些腻了,摆摆手,示意不要了。
青娘喊人收了碗筷,俯身来问,“娘子还想吃些什么?奴婢立马叫膳房做现成的送来。”
这会儿便不必忌口什么了,按那稳婆的话,便是忌口什么的,都跟量有关,这会儿就是看产妇想吃什么,其它的都不用管。
知知有些晕乎,折腾了一下午,体力上的确有些跟不上了,脑海里忽然冒出了馒头夹肉,大白软馒头里边夹了油汪汪的卤肉,再切上些细细的酸菜,往里一塞,一口咬下去,肉汁就往外冒。
青娘听罢,也不觉得奇怪,这怀孕的女子想吃什么都不稀奇,指不定是肚里孩子想吃呢,立马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膳房都是严阵以待的,几个大师傅都守在那里,别的什么都不干,就等着青娘这边派人过去传话。
没费多少工夫,热乎乎的馒头夹肉就送来了。
知知被青娘和丫鬟扶着坐起来,就直接在榻上,就着腌菜和卤肉,吃了两个大馒头。
她松开咬了一口的第三个馒头,望向青娘,“我抱了。”
青娘立马叫人收拾了碗筷,又取了帕子来,替知知擦了手和脸,按着稳婆的吩咐,扶着她在屋里走了最后一圈,就扶着她在榻上躺下了。
闲杂人等都被赶出去了,只留下稳婆、青娘,还有个专门接水拧帕子的丫鬟。
门也关上了,只留了道小门,专门用来外里往外送热水。
稳婆又检查了一下,在知知隆起的肚子上摸了几下,道,“胎位很正。宫口开始开了,夫人若是疼得厉害,便喊出来,不用顾忌。”
青娘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但面上还不敢露半分。
她心里压力实在大,上回娘子生珠珠时,侯爷在家里亲自守着,再如何,也有个主心骨。如今侯爷不在府里,临走前更是百般嘱托了的,她做了万全的准备,仍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夫人安心,奴婢在里边守着,战侯在外边守着,夫人只管安心生。”
知知“嗯”了句,开始感觉到逐渐变得有些难以忍受的疼痛了,她按照稳婆的指示,跟着深呼吸。
一呼气……
一吸气……
再呼气……
再吸气……
一切都十分顺利,稳婆在一旁报喜,安定人心,“很好,夫人做得很好。很顺利……”
正当产房内一切顺利的时候,外边忽的有一阵杂乱的声音,很短,转瞬即逝,很快就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