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面上冷意褪去,只留下笑意,他揽着知知的肩,“知知真是我的贤妻。娶妻娶贤,这一点上,我随我祖父。”
在陆铮心里,祖母是最睿智的女子之一,虽是一个妇人,但高瞻远瞩,目光长远,去世时,替他留了一个自行说亲的机会。一直到现在,陆铮都感念祖母的聪慧。
娶妻娶贤,能富三代,这句话真是半点都没夸张。
知知被他夸得脸红,低声道,“我也没出什么力气,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不值得夫君这样夸……”
陆铮微微一笑,毫不掩饰自己对妻子的赞誉,“知知莫要妄自菲薄,若天底下人人都能如你一般,这世上早无这些纷争了。为富不仁,仗势欺人,这些才是那些权贵习以为常的事情。”
夜里定下削减开支的事情,隔日,知知便把管事喊来了,同他吩咐了此事。
管事倒不惊讶,他对主家这些行为,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大抵是自家侯爷夫人乃平民出身的缘故,二人常怀善心,尤其对贫苦百姓,更是如此。
管事认真应下,“老奴必定照夫人说的做,至于余下的银钱,也会记录在册,一同交给夫人,必不叫我手底下的人出那等子私藏之事。”
“你办事,我自是最放心不过的。”知知勉励了管事几句,管事肉眼可见有点激动,一副“我绝不让夫人失望”的神色,满口答应下来。
过了十来日,还未过年,倒是先等到了陆铮设宴的日子。
这回设宴,乃是请的各地主政官员,大大小小都有,但有一点是一样的,都是在一方主政的官员,也就是当地的“一把手”。
主政官员们还以为侯爷这回是拿下交州太高兴了,故而设下大宴,一为论功行赏,二为彰显权势,收拢人心。
路上来时,众人都是这样猜测的,等到了几日后,都还沉浸在喜悦和激动之中,期待着这一场宴会,有的甚至带了不少珍宝,一心想着打好关系,日后好高升才是。
哪晓得,赴宴的当日,才晓得这哪是论功行赏,分明就是场鸿门宴。
一开宴,陆铮便取出赴宴时的签名册,扬声道,“名册上乃各地主政官员姓名籍贯,既是父母官,自是要爱民如子。如若何处遍地饿殍,是谁治下,我便定谁的罪。”
“这……”官员们傻眼,在座的倒也不全都是不干事的,但无论称职还是不称职的,谁也不敢做这个保证,毕竟饥荒也算天灾,非人力可干扰。如若境内无粮,他们不可能有什么神通,自己变出来粮食啊!
“这饥荒也属天灾,属下虽竭尽全力,但实在非人力可变……”
“是啊……刘大人说得对啊……”
“是这个道理啊……我们也只能尽力啊,怎敢保证什么。”
陆铮抬手,宴中一静,诸人都等着他的话。
“不必作生死状,我已请管公拟了应对之策,你们只管按照应对之策做,另外各郡我会派一名擅长农事之大家,有何事,皆可请教大家。如若如此,何地再有饿殍满地,便莫怪本侯追究了。”
第103章 撒狗粮(补7.14)
御下本就是软硬兼施, 硬的完了,自是软的。
陆铮一番话,说的众人心中心惊胆战。
等到管鹤云出场时, 则又温声细语,胖老头乐呵呵的,一拱手,“诸位不必忧心,侯爷与诸位一样, 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应对之策, 我已拟好,如何实施,亦列得明明白白, 等会儿随礼一同交予诸位同僚。”
主政官们互相看了几眼,俱恭恭敬敬道,“是。必不负侯爷众望。”
陆铮颔首,示意众人落座,便不如何开口了,渐渐的, 原本战战兢兢的主政官们也缓过来了。
宴毕,管鹤云果然命下人捧了礼上来, 除了年礼之外,另有一扎手记,厚厚的一大卷,分量十分可观, 甚至有些坠手,乃是管鹤云这段时日的成果。
各地主政官领了手记,一一退出去。
裴延正要同众人一起走, 忽的见随从朝自己走来,请他过去,“裴大人且慢,侯爷请您过去。”
裴延一怔,立马应下了,也不打听,直接道,“还请带路。”
随从在前,裴延很快被领到一处门外,看着模样像是书房,随从上前一步,恭敬道,“侯爷,裴大人来了。”
片刻,屋里传来一句沉声的“入”。
随从顺势推开门,请裴延入内,裴延踏出一步,心里还在疑惑,主公寻自己何事,莫非是要与他谈裴家投诚之事?
可那事不是已遣了人去对接了麽?
裴延压下心底诸多揣测,入内,“侯爷。”
陆铮转过身,他今日很给面子,饮了几杯酒,眉间染上了些醉意,看上去比平日冷冰冰的模样,多了几分人情味。
他“唔”了一声,打量着裴延,认真的眼神,看得裴延心里有点发毛。
裴延不由得开口,打断陆铮的视线,“侯爷?”
陆铮“嗯”了一句,收回视线,撇开目光,望向书房一个半身高的花瓶,仿佛那简简单单的花瓶,是什么稀世珍宝而已。
裴延顺着望过去,没瞧出什么特别的,只好作罢。
等了片刻,一直不开腔的侯爷忽的开口了,他“嗯”了一声,在酝酿着什么一样,裴延立即抬起眼,认真等着他的下文。
能让侯爷这样思索迟疑的,必定是大事!
“你怎么还不成亲?”
陆铮问罢,裴延整个人傻了一下,把这句简单的问话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以他自小被称为神通的才智,竟然愣是没猜到这话背后蕴含了什么深意。
他迟疑片刻,道,“多谢侯爷关心,成家之事,下官一时还未考虑,想来也还不急。家中长辈也未曾催促……”
“怎么不急?”陆铮打断裴延,语气认真的同他道,“修身、齐家,最后才是治国平天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
“啊?”裴延呆了下,对于主公这忽如其来的热情,有些反应不过来,陆铮却还十分固执的追问,“我说的可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