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继超脸色一僵。
那是前年的事情,他因为没吃到想吃的东西在餐桌上甩了筷子,没想到这点小事也被捅了出来,当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他僵着脸,“不是有客人在吗?你该去问客人的意思。我刚刚可看到她朝楼下厨房去了。”
客人?是指元敏珍吗?
谢瑾首先去想鲁妈还在卧室,去厨房找吃的不如直接问鲁妈。后来一想,鲁妈肯定不会让客人去厨房的,她宁愿自己麻烦点将食物端到卧室。
那就是只有元敏珍一个人。
厨房和待客厅只有一墙之隔,从楼梯下去,透过待客厅的门窗也看不到下楼之人的身影。秦继超这是在告诉她,刚才元敏珍在偷听她们之间的谈话?
正想再问,反应过来时秦继超已经不见了身影。
他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件事?
品出其中的意味,谢瑾不由勾起唇角。
不过想起元敏珍,她还是在原地站了几分钟,将刚才所说的话都回想了一遍。也不知道元敏珍听见了什么,但她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元太太还是她所说的那些话,对于元敏珍来说都不好受。
真正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只有元敏珍这一个人而已。一边是道义教养,一边是抚养照顾自己的父母家庭,无论哪个,她都无法轻易松开手。
谢瑾叹了口气,走到卧室推开门,元敏珍正和鲁妈整理沙发和床上摊开的衣服,她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笑容,看不出一丝异样。可是刚才她下去之前,元敏珍还神情郁郁,难以释怀,现在这样,反倒让谢瑾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对方像没事人一样,她又不好直接将事情提出来,只好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加入她们中谈论起衣服来。
等把元敏珍穿得衣服挑拣出来,又把其他的挂进衣柜,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谢三太太和鲁妈在厨房做饭,秦宏淑大大咧咧坐在下面的沙发上听曲子,收音机放着外国的歌剧,声音在大厅里面回荡。
谢瑾从楼上下来,就看到秦宏淑朝她使了个眼神。
走过去挨着秦宏淑坐下,从桌上拿起个橘子在手里慢慢剥。那边秦宏淑已经急不可耐的开口询问,“她来是为了商会吧,看昨天她惊魂甫定的样子,里面真的有猫腻?”
谢瑾将橘子剥开,皮放在桌上,开始揪橘瓣上的脉络,“是啊,有洋人也看上了商会,甚至购买了大部分的股份,等到消息放出来,元家就是他们的代表。”
“他们元家欺人太甚!”秦宏淑气的咬牙切齿,将桌子拍的啪啪作响,“现在正是抵制洋货的时候,谁成了代表谁就是出头鸟,是要被所有人指责辱骂的。这是找了个替罪羊啊!真是打的好算盘!”
谁说不是呢?谢瑾点点头,她从林舟查不到给那些股东汇款的账号时,就已经有了预感,现在不过是确认了而已。
秦宏淑拉住谢瑾的胳膊,语气严肃恳切,“这件事你不能答应……”
秦宏淑拉着谢瑾说话,要打消她的念头,楼上书房也在交谈着。
“……太太拒绝了元家太太的要求,不过元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爸,你不管管吗?”秦继超站在书房中央,不解的问道。
秦宏源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握着报纸,一手端着茶杯正看的专注。
听到这话,他抬头看了秦继超一眼,带着稚嫩的小脸颇为严肃,眼中含着期待的光芒,等待着他的回复。秦宏源暗叹一声,放下手中的报纸,以同样的表情反问,“怎么管?你是让我出手警告元家,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
听着秦宏源的语气,秦继超直觉不对,但他仍不愿服输,梗着脖子嚷,“那也比眼睁睁看着太太吃亏要好。”
秦宏源放下翘着的腿,手肘撑着身体前倾,将目光与秦继超的眼睛持平,“你不是不喜欢太太吗?看着她吃亏,不是应该觉得高兴吗?”
秦继超脸色一僵,双目下意识开始朝旁边游移不定,他咬咬下唇,声音嗫嚅,“她毕竟是太太,我不喜欢也不能看着她这么被外人欺负。”说道这里他似乎有了底气,声音开始大起来,“如果连太太都保不住,怎么让外面的人看待秦家,看待爸,我也是为了爸着想。”
看着死鸭子嘴硬的秦继超,秦宏源也不拆穿,重新拿起放在旁边的报纸,“去吧,我知道了。”
高高兴兴出了书房的门,被楼道里的凉气一激,秦继超瞬间回神。刚才他爸是什么承诺都没给吧?既没有答应要帮助太太,也没有答应去警告元家,甚至自己还被套了话?
他瞪大眼睛转头去看,看到被他关闭的房门,听着屋内静悄悄的,不由泄了口气。
姜还是老的辣,他差的不是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