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还残留着薄薄的水蒸气,镜子上也蒙了一层水雾,贺昭走进去的时候浴室里沐浴露的味道还没散,但闻起来没有易时身上的味道好闻。
可能因为浴室里的味道太浓郁,而易时身上淡淡的刚刚好吧?
就像他这个人,总是淡淡的。
贺昭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易时从房间里出来,他的发尾还凝结着细小的水珠,t恤肉眼可见印出好几处潮湿的痕迹,不知是不是洗了热水澡的缘故,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浴室里温热的潮气。
易时挪开目光,转身走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直接罩在了贺昭头上。
擦一擦。易时说,滴地毯上了。
哦。贺昭拉长声音,随意地就着头上的毛巾擦着头发,有吹风机吗?我要吹头发。
在浴室洗手池下面的柜子。易时说。
贺昭点了点头,没有动,易时站在房间门口也没有动。
房间的门半开着,幽幽沁出空调的冷气,贺昭这才注意到易时已经把客厅的空调和灯都关了,只剩下一盏小灯。
你要睡了吗?贺昭问。
你要待在客厅?易时反问。
没有,我在哪玩手机都一样。贺昭说完,转身进浴室找出吹风机胡乱对着头发吹了一会儿。
贺昭进房间的时候,易时正坐在窗边的书桌的椅子上奋笔疾书。房间里的单人沙发很软,坐上去跟塌了一样,不太利于贺昭玩游戏,他自觉地坐到了床上,盘着腿背靠着墙,惬意地打开了手机游戏:写什么呢?
假期作业。易时说。
写什么假期作业呀,玩游戏不?贺昭说。
今日份没写完。易时头也不抬,丝毫没有被诱惑的迹象。
贺昭想,易时小时候肯定很乖很可爱,是那种给他三颗糖,嘱咐他一次只能吃一颗,他会自己揣在兜里掐着表分配吃糖时间的小孩。
他倒是不介意做个逗弄乖小孩的恶毒女巫:今天假期第一天耶,可以放纵一下的。
易时淡声道:已经放纵了一下午。
我和大锤、胖子还有何大仙组队了,四缺一,差的就是你,一起来呗。贺昭继续怂恿。
易时停下笔,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但不是被说动了而是明显失去了耐心:你玩你的。
言下之意,不要再来烦我。
贺昭啧了声:行吧,你好好写,我等着爸爸您的作业投喂哟。
易时:
但贺昭总算安静下来了,只时不时和队友说几句简单的话。
易时写完一张试卷的间隙瞥了一眼,贺昭塞着耳机盯着屏幕,咬牙切齿地厮杀中。
等易时写完第二张试卷的一面,忽然觉得很安静,贺昭好像很久没说话了。
回过头,贺昭已经倒在床上歪头睡着了。
贺昭长得俊朗好看,眉宇带着一种朝气的少年感。但最特别却在于他的微表情,他多数时候都在笑,却会有不少微表情,细微地表露了他的真实情绪,使得他格外生动,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他此刻安安静静睡着,柔软的发丝覆盖在额上,只有鼻翼随着平缓的呼吸轻微翕动,像个无忧无虑栩栩如生的瓷娃娃。
易时外婆喜欢在家里摆各种小玩意,银器、水晶器皿、英式瓷杯、中国风的瓷娃娃易时小时候时常对着那几个白胖稚嫩的人偶练习小提琴,它们明明雕刻着精细丰富的面部表情却始终冰冷毫无感情地看着他。
易时把贺昭的手机拿到了桌上,从他腿下抽出被压着的薄被盖在了他身上。
贺昭皱了皱眉,很努力地睁开了一道缝,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眼前是谁,囫囵地说:好困,我先睡了,晚安。
易时忽然想起遇见贺昭的那个傍晚,四周全是嘈杂的热闹。汹涌的人潮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不停穿梭,说话声谈笑声远了又走近,不乏有人对他打量投来探究的目光,只有贺昭叫住了他。
他转过身看见了贺昭,贺昭叼着棒棒糖,眼睛里有惊讶,还带着些许没散去的笑意。
晚安。易时说。
第34章 假期
贺昭醒来的时候,他整个人被薄被裹得紧紧的像被五花大绑一样。
怪不得他梦里总觉得被什么扼住了喉咙。
他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易时已经醒了,靠着床头在玩手机。
你干嘛把我裹成这样?贺昭有些无语。
他平时睡觉从来不会卷被子,更不会把自己缠得这么紧,这一看就跟旁边的人有关。
你跟人一起睡过吗?易时看了他一眼。
很少,我独生子了十几年呢。贺昭说着打了个哈欠,似乎明白了过来,我睡觉不安分吗?
加个字。易时说。
什么字?贺昭问。
很。易时说。
我睡觉很不安分?我做什么了?贺昭有些疑惑。
贺昭从很小开始就一个人睡,独自霸占整张床的人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睡觉安不安分这个问题。诚然他每天醒来头发都乱糟糟的,应该爱翻身会动来动去,但他仍然好好盖着被子睡在枕头上,按理说也不会太糟糕啊。
你不知道?易时问。
我睡着了我怎么知道?贺昭说。
以后跟人睡,把自己绑起来。易时起身,早餐吃什么?我下去买。
你都洗漱完了啊?贺昭懒洋洋地想了想,我想吃面。
见易时打开门就要出去,贺昭阻止: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睡觉到底什么样啊?
回应他的只有轻微的关门声。
这人!
贺昭埋在被子里不想动,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困意涌了上来,他眯着眼睛再度失去了意识。
易时从附近买完早餐回来,客厅里没有贺昭的身影,浴室里也静悄悄的,打开房门,果然,又睡回去了。
兴许是空调开得太冷,贺昭的脸半埋在被子里,只漏出一颗蓬松的脑袋。易时不在,贺昭几乎霸占了整张床,抱着易时的枕头,腿垮在另一床易时盖的被子上。
其实,贺昭的睡相不算特别差,只是他会习惯性把身边的人当成抱枕,一晚上不停把脑袋蹭过来,胳膊环过来,还把腿跨在他身上。
易时纠正了好几回,但贺昭仍然这样了,来回几次,发现贺昭像八爪鱼一样扒着他倒也就保持着姿势老实不动了,便由着他去。直到早上起床,说不上是什么心理,报复一般用被子一层层把他绑了起来,让他动弹不得。
易时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看了床上的人一会儿,推了一下他的脑袋,低声道:起床。
贺昭虽然嗜睡但不算睡得特别死,懵懵地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聚焦成功: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的面要坨了。易时说,吃完再睡。